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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春胃,师大女生 *** 笔记(1)

admin8040

春 胃

  ——--师大女生 *** 笔记

  我是韦

  蚊帐埋进土里去,床被土占了大部,电脑桌上也一样。

  窗帘撩起,旗袍独自在随风飘舞,豆瓣样的小花纹。我每每仔细观赏它们,有时它在晚上会发出奇怪的光芒,真的,上面的珠片齐刷刷的,在下摆上,象一排鱼牙。晚上。它还象一个孤独的灵魂,真的,我记起这一切,它像个灵魂这个事实的一切就不曾睡得好觉。夜风穿过落地窗吹过来,均匀打在身体上,手掌两片叶子样,舒缓伸展,变得幻灭不清,音乐奏起在山峰上,白白的一个波起了,又一个白白的波没了,真的,全是这样动人的景观,我多么沉醉的景观,多么 *** 扰人的心,可我还是睡不着觉。

  我是红屋的第三代主人。叫韦晓想。我是个奇怪的人。

  这个病态状态有一年半了,我把旗袍当做勾践的苦胆,每每痛定思痛,折磨自己。

  一年半过去了,我无法把一切回忆归纳干净。每个日子照常运转,我警告自己,看吧,日子在运转呢,你呢。你怎么无动于衷。你怎么坐而不管。

  你怎么麻痹大意,你怎么搞的自己。

  你不是要喝水吗,那就多喝点吧,不是要唱曲儿吗,那就多唱点吧,不是要让人看自己吗。一个民工看到了我他不断地回头,回头,回头,再回头。

  你就回吧,我鼓励着他的眼神,我对他笑着 ,他一开始不确定是我笑,后来确定了,他一下兴奋起来,他几乎要靠着我这边的人行道走了。

  可我继续笑着,他鸣了一下笛,跑掉了,他浑身颤抖。

  人就是要有这点勇气的。

  我知道,可知道了。

  我就叫Wei ,也叫韦。也叫晓想,本叫小想,后来成了晓想。

  有时我象老人样,确实告诉自己要回忆。必须回忆。

  我觉得我自己的事是哲学意义上的全世界的事了。

  当痛苦来时,一个世界都替你来承担,你会轻松多少,可一个痛苦袭来,它突然变成世界的了。

  可我能逃避世界吗?

  我的痛苦是世界的了,我可以逃避世界吗?

  当世界的痛苦变成我的了,循环形成了。

  当世界的痛苦成为我的了,我就很痛苦,我就必须承担了。

  我看着鉴粉,她是我的痛苦吗,不是。她是我的快乐吗,不是,她是什么?

  她是什么?

  哦,不要,师大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世界上所有的师大都是伟大的,师大是呀。Olivier的师大也是伟大的。

  Olivier的师大就不伟大了吗?

  师大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的师大,碧波荡漾,河水流连,上面踩船的老人,用枯藤老树昏鸦的手掌去撑船,他抹一下自己的汗水,顺便抬眼看一下我们,他的眼睛里面全是甘甜。他再看一下桥的对面,是条河,他想这是与我所在的河同一条的河呀,他开始唱歌。

  他又看一下对面,看到一群师大美女,哦,他的头发开始随裙子飘,他的裤子开始打卷。

  师大河水里有青春的体液,然后,它们让水变的绿,里面熙熙攘攘,好像是一个个春天的蜂窝。

  可人物,我的人物,还是来到了师大,成了我一个痛苦。

  世界上的痛苦还是说:你,韦晓想,你来承担,全部承担。

  好,我果真答应了,说:我来承担就我来承担。那我如何承担。

  我痛苦可以吗?

  我知道,如果世上掌管“世界上痛苦”的神如果存在,他会说,不可以。

  痛苦其实不可信,痛苦其实很容易,怎么说呢,它会消失掉,跟时间进墙壁一样,慢慢消失掉,变的呢,他会说,变的跟快乐分不清了。

  痛苦不可信,真的,你想没有人肯一辈子痛苦下去。

  那为了赎罪,你要不然快乐吧?或许他这样说,我是说掌管“世界上的痛苦”的神。

  我真的,我哭,我真的,我一度以为痛苦就可以惩罚我了,一年半了,我后来竟开始想象着痛苦来痛苦了。

  去年4月份,我发现自己可以吃下饭了,我的胃不痛了,不像石头了。

  去年6月份,我骗自己,说,可以穿一下裙子了,果然我穿了裙子,去了新华路上繁华的地方,买了一双带水晶跟的凉鞋。

  去年8月份,我买回了一台电脑,我在上面写了一首诗,我允许自己放纵了自己的情感,我允许自己恢复了自己的习惯。

  去年10月份,我躺在被筒里,我将双手交叉在自己胸前了,我碰到了自己的 *** ,我开始 *** 。

  去年11月份,我 *** ,呓语。虽然第二天,我狠狠地咒骂了自己。

  可到了去年11月份末时,你们猜想我堕落到什么地步,我竟然想去回老家看一看,我觉得自己有足够的钱。就拽了。

  去年12月份,我用姚鉴粉的化妆品,涂满了脸,我闻到要命的芳香,我其实一直禁着我的芳香欲。

  今年1月份,我一点都不痛苦了,我对着枕头,竟然微笑了起来 ,我觉得身体好舒服。芳香遮蔽了我,我的头发贴合着我的头皮,很光滑。我一下子跃了起来,床象个船了。我突然意识到我很快乐,我的脸马上沉下来,我说:为什么我不能快乐。

  为什么。我不能快乐,我还活着干吗?

  我真的放纵自己到这个地步。

  那是今年1月份。

  今年2月份,我去了生理保健商店,我买回了一个橡胶玩具,挑了半天。

  今年3月份,我申请了宽带。

  今年4月份,我在榕树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我连续两天点击“送鲜花”与“扔鸡蛋”。我开始顾及别人的眼光了。

  我不断背离我制定的那个原则。我给自己找着借口。而有时我连这个原则都抛在脑后,欲望来时,根本不知压抑一下下,我就放纵自己成习惯了。

  我说过,痛苦不可信。

  痛苦本身成了一个借口,直到它一天变得象水一样淡,直到那天。

  痛苦成了我一个突破口,我告诉自己,哼,我在痛苦。实际上,我已经脱离它。可我还假装痛苦。于是我成功骗过了自己。

  我怎么可以骗过自己呢。

  我是天蝎座,我怎么可以骗自己呢。

  我是A型血。

  我应该专一,负责,我应该不再痛苦?

  我是可以脱离它,但是上周,有人不原谅我了。她做成了一件好事。

  我加入了一个玫瑰俱乐部。举办了一个鸡尾酒会。

  晚上,我回家,12点,我领了小分回来。

  几个回合,他睡过去了。

  我去卸妆,因为画了很浓的妆,我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我拧开redearth,卸妆水,淡黄色的。

  我一下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它是姚鉴粉的妈。

  我看一下自己,可镜子中的自己一点不变,我慌张了,赶紧洗脸,可我却不敢再抬头看了。

  姚鉴粉的妈到来了,这说明了什么。只有我自己知道。

  不断翻动的回忆,象可乐泡沫,它们击垮了我,我瘫坐在地上。

  有的东西是逃不掉的,是放不下的,是捕不牢的,是埋不进的,是盛不满的,是驱不散的。

  我在鸡尾酒会上,遭到众多男士青睐,我喝了酒,脸酡红,吃了片柠檬片,脸变白。我男士很多,我带了小分回来。

  姚建芬的身体却在我眼前招摇了,她永远泡在浴缸里,她是一朵咖啡花。

  是我的小洛丽塔呀。

  她去了哪里?她被我赶出了红屋,而现在我是这里的一切,而她的妈妈最终出现。

  原因是我不再痛苦,不再受惩罚。她的妈出现,似乎顺理成章。

  我把化妆水瓶子砸向镜子。

  我去触小分,他因为喝了混在一起的酒,睡得很熟。

  他不是每天都来,而是几天来一次。

  我知道他有自己的老婆,他很爱她,但是他又要跟我再一起。

  我拉了一下他,他说:你应该认错的,真的。

  原来,我一年半要做的恰是要忘记自己的罪恶!

  我的方式就是与不断上涨的欲望作斗争!

  我要让这个斗争慢一些,是因为想让自己活的长久一些!

  我其实在借这个东西苟延残喘!

  于是,很自然,当我明白了自己在作什么,能作什么,明白了痛苦是没用的,折磨也是没用的,我无法安慰任何亡灵,只能辱没了自己。

  我知道了还有一个事实——就是 *** 还是在相应的时候会显示出它的作用。

  其实,当我死了,上帝会不会要我的贱肉,收留我的孤魂,我都怀疑 。

  如果可以死10次,弥补我的缺口,我的空洞,我的悬空,我是宁愿的。

  看来,当初,我没有逃离红屋,也是为了等待这一天,不是吗?

  我逃不掉的。姚鉴粉的妈不是来吓我,只是要说,更好的方式还是死,你,韦。

  你这样很快就会得到安静了。

  想想,真的算自己死了10次吧,拖累到今天。

  原来,活着就是对死的更大蔑视!

  胸脯上面一个一个桑葚粒儿,又酸又涩的桑葚粒儿,刚开春儿的样子——我一直试着把它们揉热,俯下头,用舌尖儿舔舔,给它们一种温情。

  砾石上看起来也象生了个人眼,直朝我瞪,我把那眼睛蒙上。

  除夕?

  除夕。

  选择除夕,是勇气,还是矫情?

  烟火是鬼火,画在窗帘上,浦东那边放烟火,全国人民在观看。烟火歪歪斜斜,象瞎枣 *** 走路姿势,——空气太浓了,它倍受阻挠。

  大刀。小刀。剪刀。启瓶器。瑞士军刀的食指,拇指,中指,无名指兄弟们,相互交叉着,吹捧着。它们亲爱着,粘绊着,谁都不原放弃,放弃什么?战斗,以后的胜利,还有荣誉与未来的奖金。

  十字形国徽说明这一切,它说军刀就是军人的荣誉,是军人的生命。Olivier说,就这一点薄薄的金属,它一辈子不褪色,就这个十字架。

  军刀更是,兄弟们抱成一团,力量无穷。可以传世,可以欺负一个家族,用一个杀手,反正是很厉害的,就象那个古日尔曼童话里的凶宅事件,那样的味道。

  但是,我只用其中的一个,就是大刀兄弟。它长的有点象我小时收集的镜子的碎片。

  一点点异质的赭色石碴儿迅速划破我胸脯的皮肤,血马上变成巧妙的冰糕上的水粒了。我把那颗长了人眼的石头捂着。

  上周, *** 这个概念慢慢成形后,我开始想象了怎样具体实现它。想象一种痛苦。想象一种解脱。

  割脉,应该是更好的方式。因为这样一个景观会出现:血液从洞口缓缓涌出,带着一股魄力,一种压抑的美。大提琴低沉缓慢的节奏。

  血拥着自己流淌了,甚至让 *** 的人感到拥抱的温暖,身体慢慢变干,自己身体被奉献出,但磅礴的气势也营造出了。

  一片鲜红,无法自拔,自 *** 浸在自己独一无二的所有里,会觉得安全,自由。

  魂魄飞升了,血液变云彩,你看到自己离开了自己,回一回头,最终还是离开了,就象一个柳莺离开它的巢,在枝头蹁迁一会,放下一个温柔哀怨的媚眼,但最终悲叹一声,还是飞走吧!

  绝!

  解脱的美也与日俱增了。

  这几天身体反而焕发出了新鲜的色泽。右肩头那一块,几乎如女婴在过自己的六月。

  神经放松得象一块抹布,那个松软如面包的皮囊发生奇迹变化。

  镜子中,眼神焕发出泉水光采,睫毛不用睫毛膏,都自始至终上翘着,毛细血管一抹红霞隐在嘴角皮肤后面,平添了一份温柔妩媚。

  尤其是 *** 更加强烈了。

  想必 *** *** ,知道自己要流血了,特别兴奋。因为死亡意味着与它对着干,违背了它生产生命的使命。或许也有它们自己 *** 的道理。它们为自己主人的选择高兴吧。但它们表达愤怒或高兴一样,听起来都是些蓝调小夜曲,从腹中缓缓奏响,整个过程中时不时跳起着溪流对撞的俏皮声。

  看看自己那根青脉时,一股急遽的痛苦突然窒息了我,脚底开始一片痉挛。血液逆流。

  不知它配合不配合我呢,一次割不断,还有力气割第二次,还有勇气?

  应该有的。

  我坚信。

  值得庆幸的是最后工具是0livier的军刀。据说它是除了医用钻石刀之外最锋利的了。 Olivier当初给我,只是为了让我削水果时节省点时间。

  我却这样发挥它的特长。

  这是他始料不及的,正如他始料不及自己的死在我之先。

  切脉是个不新鲜的事,但是对于我自己是一个创意,第二个让我兴奋的事是则是想遗留一篇写我的经历的纪实材料。

  故事总是有人要读的,因为它本身是故事,是生命力的延续,是生命力的衰落。

  是一个你也想知道,我也想知道的事情,它不像苹果,你吃了就没有了。

  故事,你可以跟别人说一百遍,竟然不少一点。

  想来真奇妙。

  我本是一个平时爱涂鸦的女孩,中文系毕业,我平时也给文学杂志写过小说,我写这个东西也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千万不要认为它导致了我的 *** ,故事就了不起了。

  我还是那句话,死亡不可怕。重要的是体验。我经历了一年半的时间去体验,直到今天终于明白还是要 *** 。

  这个体验的过程才是伟大的。

  博尔赫斯说过,一个人的痛苦是世界上的人类的痛苦,人类应该试着为它承担。

  是的,有时痛苦大时,象戏剧时,你会想,我在看戏,不是我的痛苦,太大时,真的,你竟然超脱了。

  但另一方面,如果这些痛苦都不去承担怎么办。

  根据质量守恒的率也说不过去。

  人还应有个人类的良心。

  如果你知道痛苦,你还是勇敢承担吧。

  有些骨头渣一样的罪,我们应该勇敢承担。

  上帝安排九只头的猫,就是告诉我们,有时死是不足道的。

  重要的是一种抽象与傻帽的大义。

  我这一生经历了漂亮的。声色俱佳的。我享受过人生美丽的痛与冰激凌样的嫉妒。看过男人的奇迹。品尝过女人的纤维丝样的娇美甘甜。

  我有个不幸的童年,给我一种破碎的美。我有个妈妈,疯掉了,我想起她就给我了想象的空间。有个突然冒出的继父,他给了我金钱,还有他后来抚慰照顾妈妈,我一直很感激,实话。

  这个故事绝不是虚构,一年了,有些细节已经忘记,但更多的却保留了下来,基本上照实写,等于说追溯。基本上不出纰漏吧。

  请读者相信我,我的记忆力在慢慢恢复。

  如果作为孩子的家长,读这本书,其实也有它的益处,我觉的,作为一个家长,要让孩子自由发展,但不能不懂人情世故,不能太任性。

  防止他走了偏路。

  羊大为美

  骂死他,骂死你。

  这是妈 *** 声音,在六岁时,她经常这样骂我。她的辫子很长,很漂亮,她是个漂亮妞,她的鼻子很高,眼睛有时笑起来象月牙。但是自从生下我之后,一切都改变了,用她的话说,我是她的客星,而她是我们家的客星。

  我爸爸,中山装,民办教师,我小学跟他读书,但自己那时从不称他爸爸,而是奇怪地叫他老师,我记得他办公室上有很多办公用品,红墨水,蓝墨水,粉笔盒,教案夹,学生作业,教鞭,他还有一扇糊了半脸人民日报的窗。那时我就伏在窗底下,推窗,连比划带喊说老师,我想喝一杯水。

  爸爸在跟一个 *** 乳罩只穿外套的中年女教师打乒乓,乒乓球像在我家后面大水坑上打水漂,那女老师两个暗点也来回漂浮,让我不断地轮流看这三个圆球,最后产生晕眩的感觉。

  爸爸老师回过头答应我,乒乓球摇身变成一小型流弹,发出了吃奶力气,砸在他玻璃镜片上。

  亏的厚。

  女教师说。女老师用了蛮力,胸部也终于晃得厉害,我就笑了,真的,那时,我也就笑了,知道女老师的厉害了。

  我妈妈继续说了,快来吃晚饭,不要疯。

  她的声音在田野里传的很远,没结婚时她传不了那么远,没生我之前她也传不了这么远。

  结婚之后尤其是生了我之后,她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田野的光很暧昧,一丝丝的夜里的柳树,站着,象一个精灵,还有远远的天,因为是平原,可以看的很平,于是觉得世界太平面化了,爸爸那时告诉我,我应该拿筷子拿得远一些,这样就可以走的远了。

  村庄经常很寂静,到了夜里更安静,经常有狗吠,小孩子哭的声音,当然某天某时也有我的哭声,小孩子的哭声经常很大,很响亮,而且很野蛮。大人的声音于是会更大,更响亮,更野蛮。最终几记耳光之后,小孩子声音就没有了。因为小孩子就怕疼了。

  小孩子还是干不过大人的吧,我妈妈看别的小孩子被打之后委屈的抽泣就说。可我知道她只是表面上说说罢了,她知道在韭菜姜这个村儿,有一个小孩子是不怕大人的。她就是小想。

  Olivier走了以后,我不断往心理咨询中心跑。他们庆幸我能死里逃生,说 ,我属于有些强迫症与自闭症的抑郁症,大概我回答问题不够连贯,还淌了口水,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原因却来自于我妈,我与咨询师达成共识。他们搬出弗洛依德和他的《精神分析学》,边捻纸张边寻找灵感,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最终他们说:西格蒙德弗洛依德, *** ?

  我就捂了双眼,很怕那一长串的外国名字。

  我就捂了双眼,我是待宰的小鹅, *** 上马上要扎一刀,下厨,一个女咨询师像 *** 杨条的妈妈,一个像把蛋黄与蛋清搅匀的妈妈。

   妈呀,怎么不早问我妈呢,我端详着前面两个不一样的妈妈说。

  妈妈做姑娘时候患过精神 *** 症!

  “ *** ”给五岁的我的感觉就是脑颅从中间劈开了。

  妈 *** 老父亲骂我爸穷,身板弱,掀翻了满桌子酒水。哐啷啷,妈妈拎了军用书包、军用水壶往外面赶,倏一下消失在门槛上。

  月形的小脸一仰,上面还荡着菜汤儿。

  爸爸吃豆饼吃野菜,吃高粱吃河蚌长大,吃的却眉清目秀,于是,妈妈终于在与爹 *** 持久战中重创。

  妈 *** 爹妈最终答应了宝贝女儿,于是去农市场挑选陪嫁家具,跟家具贩子吵了架,妈妈吓坏了,跑回,被夏天一个小小的雷击中,于是发了疯。

  那才开始她的不幸。

  我一直认为肯定是夏天的雷起了作用,而不是一对老人。可我似乎也没有见过夏天的雷,据说是像道青色神经红色神经将黑色天空的大头颅突然劈开。

  夏天的雷应是这样艳丽动人的,像满天空撒下了青红玫瑰丝,是我喜欢吃的月饼佐料。

  妈妈被邻居们看作坏妈妈,这样慢慢结束了她的两人世界,我个妮子出生了,街坊邻居才开始认为她正常了。乡亲们都很淳朴,他们认为流产,生产都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而我充当了妈 *** 救星。

  我,小想,破土发芽于韭菜姜,韭菜姜是一块破地图,我是上面一滴不小心的墨汁。 *** 与 *** 不可原谅的遇合,无期的罪孽,而妮子终于蔓延了,鼓起两腮要洗净羊水的气味了,要构造自己那比妈妈 *** 还要高点儿的势力山头了。

  用她那看上去跟农具很相似的手,在床头摇了几下就生下了我。一山一山的白鸡蛋,碎壳儿扮镜子。隐隐口臭让嗅觉灵敏的我难受。我似乎还在母亲 *** 听到了猪圈那边冷漠的猪叫声。我从小就知道,它藏在倒挂成林的青豆与蒜辫子后面,猪食黏了半张脸,它是个冷漠的哲人。

  冷漠极了的猪,想用猪的语言告诉我,我就是从母体上移植下来的病。我是个祸胎孽种,呵呵。村庄里从那时开始流行这样的寓言,说芬子的疯病总算好了,这妮子儿,三斤八两重,三斤八两的病呢他们说,嗨嗨嗨。

  五岁,我认为 *** 症是头皮开裂的那一年。一个夜终于来临,我因为在地里玩的棉裤湿了,妈妈手执那个夏季收获的杨树条,跟我亲密接触了N次,我开始了孤独的超度。

  我拨弄着有我浪漫体温的杨树条,一下子不会哭了。我暗喜着,不会哭,就是不会再难过了呀。第二天夜里,我家菜田里多了个小小的影子,它像一个掘地鼠样在菜地里出没,一个跟头接着一个跟头。

  像提一个女人的头发样拔光了所有青蒜苗,我知道那头发是妈妈地头发。我还佯装着苦笑了苦笑。

  因为有人强大所以有人就要挨打,后来我开始凶狠地打堂弟了,他往往是先打一个鲤鱼似的惊挺,好久过后才哇的一声,好响亮的地哭出。

  窗户洞里 *** 的阳光,在北方天空里那么明亮,像是村庄工厂里一束玻璃纤维丝的白光,跟爸爸吵架的妈妈,1岁就断奶的我,那是一个剪影。

  奶水被小麦与水稻喝光了的妈妈, *** 瘪成了豆片的妈妈,红砖房子里仰着了月晕的月亮脸,迎着窗户里射出的逆光与爸爸打架的妈妈。

  一样凶狠的爸爸,让我有了呆在萝卜白菜窖里的感觉的爸爸。

  呵,我看我们还是打一架吧。爸爸经常这样说。

  他们密谋离婚时就把我关在小西屋里让我对着窗看生木耳的湿墙根。

  晚上,叫爸爸的与叫妈 *** ,弓起大大的好看的身子,将被子弄成大大的柔软的波浪。可那仅是一个波浪,小河里到处都是,我小想什么不知道。

  可那中午案板上的那点肉屑呢,到底是谁身上的肉。谁揍的谁的肉,是妈妈还是爸爸,还是是猪肉?可我好久都没吃到猪肉了,于是我又开始恨恨想哼,你们背着我吃猪肉。

  那时我家有个夹尾巴狗,它好玩的很,单遛墙根走, *** 结成不同形状的甲,贴在它尾巴上,它时常张大过嘴巴,对我微笑,或者生气。

  墙头外是雨后放晴的大泥脚花,它们躺在那里,在阳光下慢慢变形,静静变形。我于是赶紧踏上去,及时的很,它们就变成一个比一个大的船儿,我没坐过船,就想象它是船,我故意摇两下。

  我觉得撑船高兴时就哼起了幼儿园新教的儿歌。

  邻居悄悄出动,走到一个胡同突然停下来,伸开两条长腿,大骂。隔着墙头,一个我以为很善良的邻居姐姐,开始骂:X *** ,X *** ,X你姨的妹。

  我去上幼儿园的路上,经常遇到,手里捏根染色的鸡毛鸭毛,说偷鸡的人会变成不下蛋的鸡。

  我一个扭身,勇敢机灵,就避开他们,如果我小板凳上沾上了鸡毛,就会以为我就是那个不下蛋的偷鸡的人。

  那时的我还经常有一个小小梦想,那就是,我韦小想终有一日要变的让人们觉得我不一样,跟昨天不一样,跟小朋友们不一样。无论在小朋友们间,还是在我家,还是在幼儿园,即使我做不成老大,我起码要做老二吧。我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这样说来我马上变的很幸运,那段比较荣耀比较有自尊的时日终于如期而至。

  而带给我这个机遇的人是幼儿园同班同学小红。

  我跟小红一个长单眼皮的女孩交上了朋友。她会玩一种用网兜和铅笔包扎成各类皇宫人物的木偶游戏,扎上网兜的铅笔表示公主或王后,网兜就是她们的漂亮饰物和晚礼服,光杆的铅笔则代表国王或王子。其实我最喜欢包扎国王与王子他们了,因为他们是男人,不需要服饰,很方便。

  小红还有一个身份,那她就是邻居表叔小三的女儿。

  那时我玩得开心,剧情故事往往凄婉动人,有时公主被绑架了,头发簪子全都乱了,被锁在一个铅笔盒做的船上。公主还有王子日夜守着。我总是赶在其他小朋友前面去救公主。这时她们本是我的盟友的,会突然变成我的敌人,因为演员不够,她们往往就客串角色,有时她们也有点跟我对着干的想法,我这也明白。那时宫廷斗争往往很惊险,我经常冲不出铅笔丛林的重围,总是救不出公主,有时我就死在乱刀横砍中。

  公主很漂亮,我一直这样认为,她穿的衣服是小朋友们家更好看最新的网兜,于是我经常表现很勇敢,我用力摆动手腕,与铅笔丛林作战。那一年,我周岁6岁,虚岁7岁。

  6岁那年,我还得了腮腺炎,爸爸用唾沫涂在我腮上,慢慢就痊愈了,不传染了,我高兴自己又能跟小红玩了。

  三叔,叫韦三德,跟我爸一个爷爷,那时也就是二十六七岁,他住我家斜对门。他脸很长,眼睛很小。他长得很丑,这一句是佝背头佝到脚背的瞎枣儿 *** 评语。他俊还是丑的事还引起了我们胡同一场争论。一次,瞎枣儿奶奶门前枣树下,大家乘凉,说起这胡同里谁俊谁丑。我爸顺便说了一句小三还不错吗。全树下的人都反对,瞎枣奶奶还因为不同意我老爸,当场不理他了。

  但我爸就是我爸,是教师,他说话常有教育小孩子的职业语气。他说:长脸秀气,小眼睛有神,他有点象城里人。那次枣树事件后,虽说瞎枣奶奶不服气,但暗地里大家都开始认为小三并不丑,还比较符合一种城里人的好看。是爸爸这种有文化人才能明白的俊。

  三婶,是个动作麻利,嘴巴爱骂的人儿。在我们那群孩子眼中,她可是世界之一号大美人。她是三叔从南方贩服装时带来的。她长得又白又嫩,干北方活儿晒北方太阳,总也不见黑。她用紫罗兰香粉,很多大人都说她太“样”,小三肯定套不牢她。

  很快,小绿,一个比我大两岁,读了小学的女孩告诉我,你今天去听房吗?

  什么是听房?

  我声音很大。一边其他小伙伴就笑了起来。

  小绿说 :虎子和白妮结婚了,可以跟着大人去听房。

  一次我们晚上去捉麻雀,碰巧路过小三的屋后,小绿狡黠一笑。快,听小三的房。

  于是我们听了半天,而终于听到了一声惨叫,我被吓的哭起来,他们却哄笑起来。

  小绿没有跟我发生任何关系,而我跟小三的女儿小红很快就模仿起来那听房的 *** 来。这事是她先提出的。一次过家家,她说你是我的好妈妈,我是你的好爸爸。这是我爸爸与我妈妈说的。都是好人。她说。

  大概自幼我看上有点母性光辉,脾气温柔,她安排我做妈妈,她做爸爸。草草 *** 裤子。开始碰下部,接触了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她还不让我动,说时间不够。

  之后,她说想想,你现在已经生病了,不能动了,要在床上躺好几天。

  她的意思是我怀孕了。我果真假寐了几分钟,就算过了好几天。几分钟后,我模仿起公鸡叫了,算是早上了。于是刚刚出去的她很快从门外冲了进来,一只画有小鱼的青色小瓷碗盛了半碗稻糠,端在手里。

  “咦,这是要干什么?”我觉得很神秘,其中定有我不知道的伟大道理,兴许就是大人才知道的事。

  小红就把父亲的大黑提包放在餐桌上说,我下班了,接下去,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快坐下。快别动。她掀开我的小倒褂,蛤蟆皮样的褂子,露出光肚皮,她把大把大把的稻糠皮撒在上面。

  我直觉得瘙痒难忍但还是咬牙忍着。坚信其中有不可违抗性。

  这时,我还在咬牙。出汗。只听哐啷一声,三婶的尖嗓子骂开了:小红死妮子,西屋门怎么不关好,老鼠跑进去,吃了麦子。

  死妮子,就知道疯。三叔轻轻附和一句,算是出口气休息一下刚从稻田里回来的肺。

  我们猝不及防。

  那时候一种时尚,乡间模仿那事的小孩子多的不得了,大家通过跳皮筋认识到新的伙伴,然后总能学到很新很奇特的那种方式。

  而跟比我们大一点的男女交往,是我们最为欢喜的事。一天,我跟小红围坐在一堆乱哄哄热腾腾的稻草团里,一个十五岁的大女人小芳给我们讲大人的事。我们很安静。她用白白的手指往织包机续稻草,给我们描绘。后来她就红了脸,大多数时间,改成了她问我们问题了,并在我们回答后张开红红的大嘴笑上那么一阵子。我们还很起劲。我说:我跟小三干过这事,小三与小红干过这事,小三与他的老娘也干过这事。我撒谎。小芳又问我是吗?我就认真说是的,渐渐在心中升起一片云彩样的自豪感。

  只要两个人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难道不是都可以干这事。我想,那时的我仅仅分出了男人与女人,这就满足了我不同凡响的虚荣心。

  这种事情,我很留恋,真的,我们大家都说得兴趣盎然,满脸滚烫,赖在那个稻草堆里,谁也不愿先回家吃晚饭。

  三叔虽长相不够美观,但他每天都仔细刷牙,爱侍弄花草。他在村南头那一带是出了名的“ *** 包”。他又像“老顽童”,身边总聚集了大帮邻家小孩,他走在胡同里,碰上个把抱小孩子的妇女,他凑上去呲牙咧嘴一番。他对很小的婴儿的亲热劲,总是通过装出凶狠的样子来表达,他爱看小孩子一怔一怔又哇哇大哭,那可怜又可爱的小模样。

  我们都这么认为——他是个能给大家带来快乐的人,所以爱快乐的人都往他那里凑。他的是庄稼人地道的幽默感,这幽默感长在泥土里,附在一个长不大的小男孩的心灵里,于是每次他都表现得恰如其分的。

  一开始,我就觉得他对我比其他小伙伴要喜欢,他常常抱起我,用有香烟味的胡子来扎我脸,接下去再胳肢我那两个敏感的小腋窝。直到我小脸笑得发红,眼里淌泪,他才肯松手。遇到别人甚至对我不喜欢的邻居,他也总说韦家姑娘长大肯定是个好条子,尤其小脸儿长多俊,眼睛也长得大,又是双眼皮,一双(双字儿用作动词)双三层!

  我珍惜着他带给我的荣耀,我于是跟小朋友们说话嗓门也大了。我说:小绿,你这个泥人捏的难看死了。小绿说:胡说。我说:你说谁胡说?

  小绿说:你!

  我说:我让三叔打你,他认识 *** !于是小绿斜了眼睛,不再吱声了。

  可是她还是暗地里骂我好久,我于是把她所有泥巴都搬到我这里,她一下站起来,要与我争执,我的手不知从那里来的力气,我一拉,她竟然哇一下哭了。

  呵,小绿竟然被我拉哭了,我心里发抖,想掉泪,可是知道自己的小胜利了。

  一个夏天,小三家其他人都去厨房里端饭,我在自己家小板凳上看电视,那个胡同只有他自己家有电视机,他又过来。

  他把舌头放到了我嘴巴里,我还没从镜头上反应过来,他用力撬大了我的嘴,我的嘴难受死了,嘴角要裂开了。他喉咙里散发出一股香烟与两面针牙膏混合味道,于是我就感觉不到痛了。这一熏不要紧,我就像路过了一个满院子梧桐花开的门洞一样,身心不觉得往门洞里探。

  我嘘了一口气,小嘴巴歪歪。

  那一年,我周岁7岁,虚岁8岁。

  几次下来,我竟然有了喜欢的感觉。喜欢,单是喜欢这种感觉就让我很感慨,好象这是我之一次喜欢上某种东西,是我之一次喜欢上的东西。喜欢,这让我激动不已。两个月不见,不被他弄那里,我就开始满满心地想。那时家家都种 *** ,大人说 *** 壳划道口,里面淌汁水,干成粉,吃了象在飞,在做梦。大概三叔就是这方面的专家,我跟他一起,他的嘴巴在我概念里,就是那种梦的感觉吧。让人飘起来,飘好远的感觉。

  那一年,我终于9岁了。时间不可思议,我读到三年级。爸爸被调离到其他村庄去教书,堂弟嚷着追着我玩,他长大到每日跟我玩了。他开始看我河堤捕蚂蚱了,看我与小红玩粉笔划跳房子游戏,可他总是呆呆地在一边看,并不靠近,因为他刚满3周岁,还不敢玩。

  那一年,三叔离家出差了,还是南方,我想着想着他,慢慢竟要忘了。

  爸爸每周从外乡学校回来,总带给我一些有插图的小学生杂志来。他努力培养我对文采斐然辞藻华丽的文章的兴趣。我非常听他的话,把一个个陌生词汇搜集起来,在作文课上我拿出来大胆用。有的连老师都不大会用,老师们都夸我,很羡慕爸爸的教育 *** 。

  那一年,还有的事就是小绿吃了父母的 *** ,死了,她本想吹起一个大气球,却没有办到,吸到了喉咙里。小红曾经说过小绿的坏话,我也骂过小绿,小绿现在死了,我跟小红很害怕,小红还没上学,于是我跟小红也疏远了。

  小三的父亲那一年也死了,是睡了过去,是好福气。葬礼那天,我们小孩子组成了一个团队,像过新年一样快乐地满街跑。我妈说:你应该跟别人不一样,你读三年级了。但作为本家,妈妈还是急着去三叔扎了纸牛搭了大棚的院里美美吃了一顿豆腐汤。

  出殡发丧那天,三叔终于出现,他要为他父亲在村里最宽的马路上摔盆。

  小三的盆嘣一声好响,他把披的孝围巾曳在地上哭,鼻子好些,显得鼻子红,鼻梁高。我的心脏因看到他的哭咯嘣嘣地跳,觉得满身心的感叹。于是转化为没命地追着 *** 的人跑呀跑呀。我终于跑到坟地,三叔的白帽子比别人的圆,我看着它不断逃脱我的视线,一会又狡猾出现。一个力大无穷的高嗓门男人把我从麦埂上推到下面干沟里,他挥动锨头,大声吆喝,妇女小孩不准进坟地,妇女小孩不准进坟地,进来的拍趴下在锨底下。

  这样一天,我梳好辫子,妈妈拦住我,说去哪里。我说小红家,去他家看武打连续剧,看神雕鸟。

  你疯吧你。妈妈说。

  看神雕呀。今天24集,杨过骑着它出来。

  神雕很新奇,很浪漫,不过它不是每集都出现,要耐心等待,要碰机会。我家还没买电视机,妈妈有时也去小三家小看几集。妈妈在时,小三让我吃东西,像黄澄澄的炒鸡蛋什么了,我总不敢吃。

   妈妈既然也去看,她就原谅了我。

  这样梳头发并不好看,梳两个辫子好看,我来给你梳。妈妈说。

  别梳了,别梳了。我老爸不耐烦了。上次小芙(我三婶名字)借给的两个青椒让想想捎过去。

  别忘了叫婶子。老爸不住地叮嘱。

  老爸他老早知道我不叫她婶子了,一次竟把她的大宝日霜偷回了家,我爸老是怀疑人家实际上知道了,嘴里不说罢了,老爸让我叫她,就是为了讨好她。

  当那瓶六元钱的大宝美容霜涂在我脸上的时候,我也扎了个妈妈看不惯的三婶才梳的一个辫子(她认为一个辫子太老气了)。我就出现在三叔家门口了。

  待叩他家铜门环时,我不知怎的,差点嚷出声来。

  三叔开门,他一下愣住了,两年不见,他不敢认我了。

  终于我们很快恢复了对彼此的记忆。

  我回答问题时嘴巴变得激动,嗷嗷叫。小孩子的那种叫声,像在顺从,答应,又像在任性,拒绝。像捉迷藏被人家逮到一样,没有原因,后果严重。

  三叔将大手伸进我连衣裙腋下。开始咯吱我。

  “嘘,别笑出声来。”

  我一看,他笑得比我还甚,只是他的笑很大,只是不出声。

  “我知道,三叔,嘻嘻。”

  “别笑出声来,不然我不抱了。”

  “嗯。”

  我掩住嘴巴,羞羞笑,窃窃笑。

  细细的嘴巴,细细的鼻子,细细的小脸。在三叔眼里像一枚细玉米。

  平平的小胸脯上,肋骨尽数。隔着连衣裙,遍身羞羞烫。

  这种镜头,虽然它远远地过去了,我还是忘不了初次带来的那让人震撼的来自陌生人的温度与湿润。

  好象那时可爱的三叔就懂得骨头的美妙似的,到了上海我知道这叫骨感美,他就差没放在牙齿间酥酥地嚼了。

  嘻————

  瞧你乐的,想想,喜欢吗,喜欢你三叔吗。

  喜欢,三叔。

  你脸都红了,三叔,你是不是害羞了?

  不是害羞。是想你想的。

  你再给我买五香瓜子儿吃好不好,只给我吃,不给小红吃,好不好?

  好,宝贝儿。

  我听你的,好吗?

  好不好,来,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要。我说。

  三叔表示认同,听我的话,他勾住我的小食指,认真拉着。

  我脑海中想起三婶几年前的叫声,划破夜空。我那时虽然小,却似乎什么都知道,三叔似乎也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们俩这方面竟然沟通得很好。

  他说我如早春的槐花香。他说槐花香,三叔我是小蜜蜂。

  他满脸胡茬子,果然小蜜蜂样弄痛了我。

[长篇连载]春胃,师大女生自杀笔记(1)

  小极了的我用手遮住眼睛,透过手指缝捉迷藏一样,朝他羞羞地笑,假装又害羞与害怕的样儿,实则却是个勇敢与快乐的坏小妞!

  他笑得很响亮,捂住嘴巴,只一条三角裤,打开电视,拨到更高分贝,墙头外的邻居正在剁馅。

  他用牙齿撞我的牙齿。

  好痛呀!三叔。

  我几乎被他吞下去了,浑身湿淋淋的,像泡在水缸里一湿湿到里层的小白菜。

  我开始无意识地拨弄他的胡子给他信号,又害怕弄痛了他,我在矛盾中苦恼,在矛盾中奋起。接着用嘴巴朝上面吹一吹凉风,这阵凉风迎来几声响亮的亲吻,他勇敢的红光照亮了我,一双手用力分开了我枝条样的双腿。

  我模仿电视中的女主角,慢慢闭上双眼。

  只脱了裤子的他,衬衫上一排黑扣子低了下来,硌到了我肚皮,黒扣子一高一低,终于硌得痛了起来。

  他坐了起来,嘘了一口气,两腿盘坐着,羞涩地一笑。

  他不敢再骑到我身上了,还是侧坐着,用手抚摸我那里,温柔极了,我分不清他的手与我的那里了,那时,真的变得湿润了。

  但我最后却友好地看着我的大朋友了,眼睛黑白分明,上面一层清澈的泪水晃不停,就落不下来。

  我说到:“一点都不痛呢,真的,三叔,一点都不痛呢。”

  但他还是念咒语样说痛不痛,好像保持这样的节奏可以给他X我带来力量,他喝醉了一样,脸通通红,丝毫不理会我了,突然就露出了大人们非常厌恶什么东西痛心疾首的一副样子。

  可我安静极了,仍然不知道是他 *** 精。

  又湿又热,院子里楝树开的紫花,那样的味道,顺着我双腿流下来,白白净净的。

  又像厨房里香喷喷的罐头猪油,上鲜血像粒粒水花样均匀绽开,一丝一丝的,澄明,灿烂。

  我跟如宾天设地造

  哟,三叔,怎么那么多水呢,什么东西呀,怪味豆?

  我不知道哩。

  我开始担心肚肠是不是已坏在肚里了,才会流那么多热乎乎的水。

  果然,一阵剧痛袭来,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开始抹那猪油,它们已经像大宝日霜样结成块了,贴在我大腿上。

  “我的肠子破了,肠子破了。”

  三叔用奇怪的眼神看看我,不再气喘了,脸也不红了。他焦躁不安的样子,马马虎虎用 *** 擦那猪油,“没有,想想,没有,乖哪。”

  哭完了之后,小小的我倒比刚才轻松了不少,像个刚完成了大事业的人。比如主持了依次村里的送火神节,或者带领大伙掘出一块大萝卜地儿。我沉醉又自信地歪在他臂弯里。

  同时还含义暧昧地叹息个不停。

  当天晚上木头人游戏中我就吵开了,我不顾疼痛,一瘸一拐地,表演给他们看。只是恪守诺言,把小三的名字换成了村庄东北角另一个开磨面厂的男人。

  果真,伙伴们对我佩服得不得了,那天我顺利吃到了他们请的酸梅粉。

  我的血后来流了好一些,好一阵。我默默,偷了妈妈藏在袜子里的钱,买了1块钱一块的肥皂,把一切搞定。

  小三把我抱起来了,掠过他家一个个小小的砌得好干净的花圃,我露出苍白又满足的笑容。走到门口他把我放下,让我试着走几步,果然一步一个趔趄,他说,想想,走出门儿就不要打趔趄了。果然,出了门真的不打趔趄了,一点点儿也不打了。

  与小三的教育截然相反,爸爸的教育方式是那种孔儒风范的。记得自小就从不允许我问及任何跟 *** *** ,泌尿 *** ,消化 *** 有关的字眼。在他世界里,这一切就像连环画里的毒蘑菇一样,鲜艳却有毒。他说我用那对厚镜片照一照就知道万事万物的性质了。这句话我妈妈也很认同它。

  我跟小红过家家时,老爸默默偷听,准备冷不丁打断我们。过家家时,我们经常光上身,穿一只小三角裤,他责备我们过于暴露,当然他象我的如宾一样含蓄文雅,只是说穿的太少,你们,冷。

  我和小红就低了头,羞羞笑。

  一天,他与一个城里来的朋友从村里大河里洗澡回来,他们湿了的 *** 贴在身上,小红与我开始不停地指了看,笑嘻嘻。他顺着我们的眼神看过来,终于发现了。他生了气,说:想想,你……他说不出话来。轻声地说:反正你们两个今天要在太阳地儿下晒一上午。

  他的朋友说什么事,朋友脸红了。朋友是城里人。城里人害羞了,容易害羞,我跟小红总结到。

  小红很快被妈妈叫去吃苞米了,而我继续受罚,低头直瞅脚趾甲上一块从芦苇荡里疯来的黑淤血。

  事有凑巧,在老爸严厉管教我们的同时,他就这样也遭到了我们一次不大不小的报复。

  老爸落水死的,他没下过水,不会游泳。后来我曾一度打算报名游泳班,那毕竟是考上大学后的事了。而生父从来不知道我能考上大学。

  老爸死之前为我们这个家庭做了件象样的事儿,那年我们度过了最为高兴的一年。他首先评上了优秀教师,接着是乔迁之喜。学校期末考的庆功会上,父亲风头最健,他拍了照片,也打了牌,嗓门儿更高。

  这样从村上搬到了城里,我离开了那个日见衰老的家乡,可爱的三叔,离开韭菜姜村。三叔送我们一家上的拖拉机,进城。

  我读到了初中,知道了初中往上是高中,高中往上是大学,所以学习刻苦,力争上游。那时垃圾桶装上了蛙嘴,马桶装上了马赛克,我不去倒垃圾,也不去 *** ,为的是节省时间,我知道了初中以上有高中,高中以上叫大学,这样的结构吸引着我,我浑身发力。

  进了市高中,我更像一个城里人了,我再也不去那生满洋姜花的老家,并希冀碰上小红她们几个了,跟她们叙叙旧了。我喜欢都市的一切了,渐渐的,连妈 *** 饭菜也不会让我快乐了,妈 *** 冷漠也不让我痛苦了。渐渐的,林如宾也就进入了我的视野。

  林如宾,他穿得特干净,人长得特白净,那时他瘦,骨头比班级其他同学也显得硬。那时他有着明朗倔强的特质,象一个白色的骨头。

  先前,他给我的感觉是一个膏粱子弟。我一直恨的就是这点。我是在他家势力范围内读书。当时近现代史课上流行势力范围这一说法。他爸爸掌管我们那一个大市,如宾竟认识我们校所有领导。

  我这个平民,似乎别无选择了就。不是乖顺,就是叛逆,哼,两个我都不喜欢。但后来事情有了转机。

  林如宾高二时做到了班长,他拥有了权势,就利用它来“勾引”我了。只是他的方式特别文雅,特别含蓄,因此特具杀伤力。冬天校元旦晚会到了,他竞选为舞台总监,一节数学课上,他冲我递了三次纸条。说任命我为晚会主持人。他用一头的头发来勾引我,象老家的青蒜样,滋润视觉。两步跑到我面前,他笑嘻嘻,透明的眼白,他低着头把我英汉词典 *** 了一遍又一遍,才算讲清语言

  纸条收到了没有?

  哦,原来是这句话。什么事?我说。

  就是让你做主持人的事。

  裹了层迷雾,那时的林如宾。

  我没料想自己最终能给钻出来,雾气丝丝溜溜的,钻出来后还从胸口冒个不停,说实话,倒像自己闷闷的小声的忏悔。

  如宾在校阶梯教室的大黑板上,画出了一柄半张半合的折扇,扇脊劲削有力,扇翼却薄的很,风吹的样子,充满动感。

  “这是个绝妙的创意。”整个美工组都夸他。

  我也在教室末排的桌椅上向他递上赞许的眼神,看他微妙的着画姿势。

  “晓想,来画几片梅花儿吧。”

  他冲我叫,我却不好意思了。那声音在偌大的教室里回响了好几遍。就像他向我表白了好几遍一样。

  “画得疏散些,漂亮。”

  我的脸发烫。我面红耳赤,走向讲台,去接他递我的粉色粉笔与紫色粉笔,眼泪几乎要淌了出来。

  “外层瓣用紫色,内层用粉红。”

  “蕊呢?用黄色可以吗,伸出的蕊?”

  “可以。”

  我随意画出的梅瓣儿图,毫无规律,可如宾告诉我,他将顺着这飘忽不定的梅瓣儿的走势画那干。

  他有他的深意。“梅的干喜曲不喜直。”他还叮嘱我越随意越好,这梅就会生的像你了。

  越随意越好,任着我的性子,他都会包容,原谅,他都会做的到,他形影不离,照看着我,他都能做的到,他发誓要跟我做连理枝,要跟我亲近,跟我合二为一?

  梅的蕊与它的干,这果真成了一则日后我与如宾的寓言。为此他确实也象个堂吉珂德骑士,撞破脑袋了,也不愿回头了。

  “五瓣儿好,还是三瓣儿好呢?”

  “随你。”

  我踏在板凳儿上,跟他一样高,他低下头回答着,并不正视,将两道石刃样清明的眼皮儿暴露给我。

  那个夜晚,他拥住我,吻,滑雪衫稀稀拉拉地响,响地一塌糊涂。半个月亮,很庸俗很大意的诗意,但我却很被打动。

  很好的语言都叫诗。我的身体尽情舒展着。发现诗真好。

  事实上,纯洁的他还没敢把舌探进。直到升入大学,到了上海这个连鸟求爱方式都很特别的地方,他才敢。纯洁的他,接吻已是更高境界。

  但男人香却不折不扣侵扰了另一方,不可小觑的我。俘虏了我。那点温暖与湿润,让我飘起来了,身体尽情舒展着。

  他不吻我之前,一切都很好呀。

  嘴唇也是肉呀,压根儿我没当他的嘴唇是纯精神性的。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终于,我不安定了自己,害怕了自己,我不再是纯洁的了,我的眼神不再玲珑了,如宾等我,我奔过去,不是看我的脸了,我觉得他在看我的胸了。我慢慢驼下背去。

  我丧失了自己,如宾呢?他不再是 *** 净的小青鱼了,他的滑雪衫不再是亮晶晶的了,那上面的漂亮旋涡不再是他的青涩了。

  我再也注意不到他平静的肌肤里,那动感的喉结了,多么像个一沉一浮的感叹号呀,优雅地一沉一浮,而这一切也都消失了。

  在我的世界里,一直以来,如果说,那个肉的混帐 *** ,是在丑陋中揪抱成一团的,是被我不屑的,是存在于我暗色的余光之外,而林如宾就兀自信步于我那自高自大的审美世界的紫色云端,他应是我的柏拉图呀!

  可……

  这事的发生,对于他,对于我,显然都一样不公平。

  一个周末,应如宾之邀去他家吃晚饭。我的爸爸妈妈都很客气,让人记不起他们一个是市长,一个是市长夫人。他说。

  事实上,在如宾昨晚吻我的时候,他就流露出来了沉重的语气,他说我们一起考到上海去,做一对心心相印比翼鸟。

  从这沉重中我听出了他的痴情,他对我觊觎已久,说自己像个小鼠等待主人餐桌上遗落的花生米样,等待我的初吻,说自己很灰色。

  他也许在渴望我更慷慨的施与,所以作为主人的我回报的吻更响。全都吻在下巴上,脚尖儿踮得痛,好大一个男人被我俘虏了,我看着都心慌。

  早先就听如宾说他的父亲经常会无缘无故地咒骂自己,同时还伴有酗酒号哭、噩梦连绵等症状,这时如宾就替他绞干了蓄泪的毛巾,也开始骂。俩人都是阴云密布的样子,内容却很是不一样。如宾说,这时他只能骂英文老师,只能骂英文这个学科不好(如宾的英文很差),骂对面温州人开的发廊,里面的剪刀过于锋利,骂他们的邻居是个长舌妇,据说官僚家庭间的纠纷繁多,他们甚至编造如宾的谎言,多跟 *** 什么有关。

  那天我们去的正是时候,如宾说周末他的父亲从不酗酒,也不会咒骂,他的态度会很好,像个正常人一样。我不管他正常还是不正常,我只想看看他生得什么模样儿,高大吗,眉毛尾部一样的峭挺吗。

  伯父听到门铃就来开门,一身笔挺的西装革履,浆过的衣领被空调熏软了。度周末他也没换休闲服,他对我一脸认真的笑,有几分习惯性的谄媚。我一时难以招架。

  “伯父好。”

  他那颗金牙闪烁着,一度全市人民都对它颇有微词,说它刺眼刺得电视屏幕都看不见了,后来这颗牙被锯掉了半寸,跟其他牙保持平等,整个人也变得有亲和力了。我看到金牙,有些兴奋。

  他家的装饰很简洁,大堂几个颇为乡土的民俗饰品很显眼,几个中国红的中国结挂在墙壁上,一盆捆了金腰带的岁竹摆在空调上。而客厅又有几个黑黢黢的非洲裸雕,摆在茶几上。几张西洋的抽象画充当了客厅墙纸,色彩尤其张狂。这样看下来,房子总的印象却有些不伦不类了,中西对比过于鲜明。这种风格有些像大会上刚宣传的本市的外交立场一样了。孔子文化周上,林伯父发话决不允许有关市民,崇洋 *** ,立场模糊,要中西分明,区别对待。仅此几个细节之外,我注意到就剩下了偌大的厅和光光的墙角。大而空,空而粗。

  “这都是他们随意布置的。乱的很。”如宾说。

  “谁的嘴巴这么甜呢?今天什么稀罕日子,来贵客了,嘻嘻嘻。”林伯母在卧室里大声说着,很开朗的笑声。

  “如宾的同学,想想,对吧?如宾老早提起了,夸你英文好。”伯父说。

  “何止英文好,她语文也很棒呢,作文老是拿大奖,弄不好,还能保送中文系呢。”如宾嚷着说。

  “我英文什么时候好来,比不 *** 的数学,老是拿满分。”

  林伯母从卧室出来了,一片肥大的碎花绸前襟。

  什么英语好,英语差的,考试考好了才好,考试考不好,平时再好也不能叫好。

  一片肥大的碎花绸前襟,荡一荡两个沙丘样的 *** ,她出来了。——这一景象如此鲜明,让我消受不起。

  如宾去揽他的妈妈,脸凑在一起,她扑打着如宾,怪他弄坏了她满头的塑料壳子,在烫头发。

  我的心往下面沉,知道这叫失望。

  她果然没带乳罩,怪不得能荡起来,再加上脚很小,身体大,走过来时简直像表演秧歌舞。

  我满脸遮不住的失望,而如宾肯定觉察不到了,人是他的母亲呀。

  为何不是如宾一样苗条的,有这基因的男人是长长的躯干、薄薄的身板,希腊竞技者的头颅,女的也应是柔软窈窕的呀,有着高雅的头颅,这基因何时发生了变异,竟欺诓了偶然的我。

  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咋生得这么俊呢,手指咋生得这样细长,是块儿弹钢琴的料儿呀。”她拉我在沙发上一坐,开始不放开我的手了,浓重的鼻息,洗头膏没洗净的气味,我开始冲读入声冲着一杯清澈安静的绿茶叫救命,不习惯她的亲密。

  爱情是不是不要追根溯源的?爱情是不是需要假象的?

  “像展示保护动物样,我很不舒服。”

  “瞎说,我妈很喜欢你呢,”如宾在水槽里拍拍我沾满肥皂沫的手,算是对我的安慰。

  我妈很喜欢你呢,如宾说完,激动地把肥皂沫抹在我腮上。我觉得事情更严重了。每个人的语言后面还有另一层意思,我参透不了怎么办,这个家庭的语言 *** 与我的短路了,我千万别再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了,好象又愉快又默契一样,好象成功签署了和约一样。不过,林如宾能在这里摸爬滚打,是不简单呀。

   十分丰盛的晚餐,其中的意味更加明了了,我打算少动筷子为上计。

  林伯母不停地给我夹菜,招架不迭。如宾很开心,眯起小眼睛,他以为我害羞了。

  电视上正在放昨天的新闻,我好久辨出人群中的林伯父,他很快从人群中脱颖而出了,在掌声中出来为刚植上的纪念树填土。

  “哪家酒店,刚落成的,我咋没听说呢?”如宾问他父亲。“就华联超市对面那家,上个月的事儿了,拿出来一遍遍地放,这群人吃饱了撑得难受。”

  屏幕上林伯父的金牙龇在外面,笑盈盈却一张干瘪的脸,他后脚跟跟着前脚跟一垫,一绺湿发就偏到了左边,光光的脑袋上即刻像趴了条油青虫,臀部也生理反映似的偏到了右边,活象个被撞歪了的车灯。

  而我最终确认对林如宾的爱情彻底倒毙在那车灯浑浊又苍茫的光芒里了。并曝尸了一段时间。

  林如宾给我夹藕片儿,我开始坚决地拒绝,认为有些东西已不可原谅。伤害了我,怎可原谅?再说我晓想软弱。

  慌忙中,筷子掉在地上,我缩了头,去捡,一圈相似的脚掌像箭头样逼视着我,让我记起同祖的一圈 羊,那膻腥味儿咄咄逼人,它们对我下着最后逐客令。

  那么粗壮的脚掌,原先我真的没发觉。脚掌让我认清了真理,虽然那一瞬间我很痛苦,不过接近真理时人人都会痛苦,哲学老师告诉我们这叫认识论的辩证法,想必林如宾他也肯定知道。

  他从她的腹部流出,这一点无庸置疑了。她们吃一个碟子里的菜,也是无庸置疑了,她们的脚同踩秧歌曲,也是无庸置疑了。有一凛严的武士一刀劈开了我的爱情好梦的堡垒,堡垒变成灰黢黢的了,灰黢黢的废墟上冒黑烟。

  如宾拿筷子当枪,对准我怦怦开了两枪:“以后要把眼睛医好哟,那么漂亮的双眼皮,多可惜呀,”

  “到了上海我帮你弄,激光对准了怦怦就是两枪。”

  我看着他两只弯成逗号的眼睛,像看着一个不愿惊醒的好梦样灰溜溜地笑,他又瞄了两瞄,嘴里发出更响亮的爆炸声。“好,吃羊肝,明目呢。”林伯母颇为认真地帮我剔掉羊肝上的孜然粉。

  我开始舒展呼吸,麻将战开始了,我用烤红薯沾了酣战中的麻将块儿,和同红薯皮儿扔到垃圾桶。

  大家分了头去找,翻到沙发底层。属如宾找的最急。

  如宾额头紧蹙,找呀找呀,怎么就找不到呢?都翻到更底层儿了,七万和二饼,对吧,想想。

  上海如大腹的蜜桔

  如宾考上了 *** ,那是他的梦想,我也考上了师大,这却不是我的梦想,是老师说的,他说你要到上海,选她吧。这学校好的很,有一条河,他说,全国有河的大学不多,有河的大学绝对不一样,复旦也应该有条河。我的老师是语文老师,他颇会一番渲染。

  考上了对我并不是一个“得到”,因为就在得到的那些日子里,我失去了更多,其一便是我的爸爸。

  我已记不起来四姑妈是怎样将一个个彩色的月牙儿印在我的额头上的,我不哭,一滴泪都没有,四姑妈就指着我的额头骂。你爹是怎么疼你的,白养了个狼崽儿。四姑妈我真的哭不出来呀。

  我一进门,就看到了亲爱的老爸,他拉长了,放在石骨碌上,我还以为是条剥了皮赶集的山羊,白乎乎的,比他长好几倍。老妈就在一边哭,嘴里一捧春天的泥土。我一下判断不出这是啥事儿,四姑妈戳疼了我,我忙用手去挡。

   还是不哭。

  好长时间都不哭了呢,发丧时还不是一样没哭,摔盆儿时还不是一样没哭,往那大坑里填土坷拉,楞大的我都拎的动,甩到他身上,结结实实。

  那个喇叭腔儿叫的欢哟,我往骨灰盒儿上贴纸钱,咋贴不上去呢。

  三叔也来发丧,他乘车乘的黑糊糊的一张脸,抱着我的头直哭。

  三叔,你脸咋这样黑了呢。我说。

  不可否认的是,老爸死后,家里清静多了,我老妈好久不说一句话,她饭菜做得却越来越香,一日却不见了踪影,在医院里找到了她,姨妈和舅舅都在说病又犯了,得赶紧再找个婆家才是。说的也是,疯子守寡比常人也要短上几天,我,就像不懂事故的仙人样,跟着疯妈 *** 大 *** ,一个劲儿往下一个父亲那里冲。

  果真第二个父亲送我上了火车,并且上了大学,他责任感与喜悦成功地调和着,他姓陆。

  继父扛着大包小包,活象一个结满果实的树,他也带着成功的喜悦,笑着。

  名正言顺地窃取着生父的喜悦。

  我也一个爸一个爸的叫得噶嘣脆,他冲我笑,直到这笑看上去像一个人,果真继父跟那个人分不出区别了。

  人还是别死的好,死了会马上有人顶你的位子,死了就先输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活人的世界,死了就是弃权,就是寇匪,就是 *** ,继父果然比生父做的好,更像我的父亲。我这样得出结论。

  上海火车站,一个长得绿螳螂样的小姑娘,她从我身后经过。我正在爬楼梯,楼梯尽头是上海站的出口。小姑娘开始笑我,留给我一个湿亮的发髻,像划破的 *** 壳子样淋漓多汁。然后拖着满身垂落的绿璎珞噌噌噌地往上爬,一转眼就不见了。翅子纷披的母螳螂,鲜绿鲜绿的生命力。朝我笑着,佝着背,小腿很麻利,噌噌噌,油光尖利的木橱子腿噌噌噌,几下就不见了。

  一家小餐馆,一个妇人,满脸雀斑,冲我拘谨地笑,端上来一碗雪菜面,妇人不施粉黛,只含义百般地笑,临行时,还是上海话,有一副昆曲的甜腻味儿充满在里面。

  一对立在广告牌前的男女。男的头沉沉撑在女的衣领中,是中国掌的钩掌,如此虔诚,如此奥妙,湿润的空气中,两人贴合得像浇出来的玻璃娃娃。

  上海路很多,很弯,像多角恋爱,不象北方的路宽敞、明亮、笔直。人的肚肠随当地的路,我陆爸爸说的。上海话黏黏糊糊,拎不清,说话人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宛转,几分音乐,也多了几分暧昧,象信男善女们在寺庙里摇签子,噼里啪啦不绝于耳,却又神秘的很。上海人的肚肠果真随路。

  广告牌上一广告被空气濯得愈发湿润了。整个城市像从保险柜里刚拉出来的一样了,语文老师说过上海是个夜间才现形的妖物,这果然不假了,这个阴性城市,有股南方植被的阴柔劲儿,有股女人味,夜间该有多美呀,我不满白天的上海了,夜间女孩出动了,她们这是城市的生命力,她们夜里要保鲜了,而保鲜柜是美容院、是酒吧、还有床。

  童话中,雌螳螂就是吃雄螳螂的,火车站的小姑娘也好,卖酸菜面的妇人也好,作为女人,她们似乎可以神气,不得不神气了。这城市女人当家,想想我踏进上海了,终于之一次感到了亲切感,毕竟这个城市有女人。而我不得不又是个女人。

  那个季节里我清晰地记得,上海女人流行穿裤脚绣有暗花的七分裤,涂立邦漆样鲜艳的唇块儿挂在脸上,小 *** 动感十足地扭,一双小腿被漂白过似的,走在柏油路上远望去像半旧的白毛巾样曳在地上。熏过香的衣衫袅袅的,跟那闪着磷光的裤脚一起哼昆曲儿。

  而我是上海的新嫁娘,但她却成了我的新嫁娘。

  她靠近我,来到我身边,发誓要得宠,剜走我所有的心脏,有着美丽的霸权,糊涂的溺爱,与残酷的审美。她以后脾气愈发不可收拾。

  开学典礼到了,充满了红色,社会主义性质的,辅导员长的像资本主义的圣斗士一辉,我们班的女生开始围着他转了。开学典礼晚上,晚上我竟然……

  床像是镂在房子外面一样,颇有孤单伟大的感觉,是陈子昂的感觉,是宇宙的感觉。一粒东北角的平原星当空独照,在它周围的兀自地烧成了一片簸箕形白糊糊的空间,那空间粘稠得像是一滩麦糊儿,娇嫩得又像瓶孩儿面日霜翻在地上。这星是从北方原野上生出的,有北方星辰高、远、亮的特质。星象如水象,水象如人象。星旁有时云多,有时雾少,有时浸在水里的感觉,有时要脱离苦海,有时象在游戏一样,其他星戏弄这颗星,撩开它的衣。这样巫山云雨镜头在我幻想里展开它的美,太坦荡、太过分的美,我终于招架不住了,床像是镂在了房子外面,我向天展示自己,象祭天。

  我扭转着身体,我担心惶恐的表情,任性的手指开始托举胸部,然后交叉在小腹中际,挪到更深凹的腰际,温柔又深情的动作与心情保持着,紧命地贴合着,像窒息的蛇附在身上一样,我的手如他人的手缓缓游移。

  放在圆润的臀部,我的手还是他人的手,像抚一个大脐橙。然后生命赐予的全部意志,发出叹息,攫住自己,于是满天星光在上升下降,袭身。

  因为我的床在东南角,最靠阳台,窗户又太透明,所以才有了这份心思,倘若一开始我在其他床位,这一切的一切也就没了。

  但我动作进行得很慢,真的就把自己想成一片碎掉的星云了,可以任意组合,琢磨。师大文科大楼高耸着,我尽情想象着真实者应有的硬度与强大。文科大楼,许多男女居住在上面,研究学术,高声笑谈,但却是我一个工具,我希冀它有着一膀子巨大的力与一颗灵润的心,我喜欢这时的我。

  开学后第三天,林如宾就来看我了。

  他带了那包亮蓝塑料纸裹的、不带一点瑕疵的玫瑰花。

  那花束满头含苞未放结结实实的骨朵,是青春能量的象征。而如宾相信爱情是恶毒的蜜糖而不是轻浮的负担。

  他把我跟他的上海之行比喻成从北国移植到南国的优良花种,极易成活。何止极易成活,我们的花都绽放了,虽然刚刚进入大学,如宾继续做了他在高中时代的班长。他说:何止极易成活,我们的花都绽放了。

  一周后,如宾请了我们全宿舍人的客,我作为他名副其实的女朋友到席,很是用心打扮了一番。他换上了阿迪达斯T恤,倒像跟我比赛看谁入乡随俗了,谁更像个上海人了。

  他对宿舍姐妹们说对上海这个城市特有信心,又问我们是否对他也有信心。我应和着,想到林伯父在全市人民面前表决宏愿,大红的帏幔条子,连苍蝇也受到了鼓舞,飞得特别起劲。

  林如宾成了我的男人了,上海赋予他别样的气息,他心爱的女人为他酝酿诗意。他优裕的身体里,发出稚嫩的底气,虽底气不足,却有一股气质。我赏析着这股理想化的飞扬的气质。

  两周过去了,又一个周三,他挨不到周末了,周三全校政治教育,他逃了课,从交大乘车过来。

  而这一次,我跟如宾之间,梅与它的干之间,有了些许变化。

  我们先沿着华师大主街道走,一个下巴高高的,一个下巴矮矮的,在阳光的扑打下,一个下巴愈发男人,一个下巴愈发女人。当走到图书馆时,他停了下来,对我进行了一番教育。

  “图书馆的布局你了解了多少?”

  “还好呀,我们中文系只要去三楼跟五楼。”我说。

  “说说看。”

  “三楼是文科阅览室,里面有无数的原著,五楼是古籍与中文工具书,查字典全在那里。”“其他楼层呢?”“我不知道。”

  “想想,要扩大知识面,绝不能只去五楼和三楼。”

  “可我专业是中文呀,我只喜欢中文。”“英语,你不喜欢吗,你要把英文保持下去,还有计算机,也一样重要,你也要认真读。”

  “好啦好啦。我听你的。”

  “做一位评论家也好,一位作家也好,都需要多方面的能力。”

  我假装生气了,不做声了。如宾抚住我背,耳语:“做一位好老婆,也需要多方面的能力。你老公需要哟。”

  他佯装出的家长式的教导我那时似乎永远无法消化。嗅到他身上男士香皂的气味,就猜想起它的牌子。

    于是我提议我们去中山公园玩吧。他很高兴。一路上,我开始给他制造难题,要求他给我一个程度副词,“你到底有多喜欢我呢?多喜欢呢?”

    他将嘴巴凑到我右耳上,用孩子味十足的男人香郑重其事地跟我絮叨,直到薰得我面红耳赤为止。答案我倒是没听清楚,听到的是自己那颗心脏可怕的突突声。

  一簇秋天已至的竹林,在公园的腹地,竹子真的是秋天的竹子,处于河潭旁边,竟生得像株大野蕈子般厚实茂密。

  可真够滋润的。我夸竹子。

   湖蓝的牛仔裤,柔白的小孩子皮肤颜色的羊毛衫。

  两个人对视中,津液顿时充满了我的口腔,有股源源不断的活水不断抵触喉部,我困难求索它的泉眼藏在哪里。

  它从哪里来呢?

  我的喉全是水,奇怪,宾哥。

  从胃里来的。

  骗人,胃的下面也有水。我反驳。

  如宾他、晓想我,一对闯入这隔世园林的笛子琵琶二重唱,带了一身家乡的暮气,亲吻的节拍恐怕也与这都市这个时代的节拍不合呢。

  我来替你除掉它们。

    “秋天的竹子在这里确是夏天的样子。”

  “因为它们充满 *** 。”

  生硬却又熟稔的感觉,说实话像极了闷闷塞进的一只煮鸡蛋。这是如宾的初吻,我只能回应。

  这是我们哩,如宾,我爱你!

  我糊里糊涂地表白着。

  但我知道,那一刻,他肯定已不是他,只是个梦的化身,甚至变成我自己。我也肯定不是我了。一切都开始归属于我们的 *** ,我们有自己抽象的的欢乐源泉。

  三叔掠过后脑勺,肆意地摧打着我的腰,我很快用唾液把他淹没了。那个脸要命的很,我担心自己叫出三叔的名字。眼睛却无法聚神,看不准如宾了。

    如宾牢牢托起了半个我来,他开始像个不知羞耻的小男孩子。原本掩在紫红色胸衣下,现在却满满地胀起,发誓要突破这个束缚了。不一会儿,都是些淌着涎水的玫瑰红的纪念性齿印了。像一些梅瓣一样的艳红、有生气。

  我需要抵达一个高度,是一个能量的高度,是要释放我全身心能量的高度。

  我狂想着。诗歌在胸中象个鸟叫出来。

  汗涔涔的鼻骨终于被如宾的呼吸烤干了,我是兀立在南极土壤上孤独却艳丽的花朵,不可一世,我似乎正梦想着反射上空的极光呢。反正有个伟大的宏愿在心中涌动开来,逼迫着我去实现它。

  他又抱起我来了,像挂在一个荡来荡去的秋千上,阵阵暖风扑面。带着幼时晨起那种鲜亮鲜亮的梦之碎片。他的手臂真可谓是不可替代的玉质支架呢,又坚实又有着近似透明的虚无感。

    如宾的手臂给我一个又一个优美恰当的跃起的弧度。

    他的额头开始闪烁着某种盅惑的 *** 的灵光。他变得像个梦一样光鲜又清明。

  他抱紧了我,急促地喘息着,我们看着对方濒临死亡的痛苦的眼睛,那是一个个纯情的大大的浆果呀。

    “你让我在净界里煎熬呀,你这头 *** 。”我 *** 地笑着。

  如宾爱着我的狂野,却原谅着我的不逊,他想我想想现在只能用来吻,他的初吻计划就这样初步完成。

    

  师大女生VS 鉴粉

  宿舍新装的 *** 像小孩子的急哭声一样,我料想如宾打来的,就爬起来去接,她们又都缩在被子里,不去接 *** ,哼,假寐。

  “穿的衣服太少呀你,小心感冒哟。”林小婉倒提前嚷开了,这是个身材高大,笑容很阳光的女生,。

  我向她投去一缕知会的微笑,心里却想,那你为什么不接。

  “猫咪呀你,怕光,拿了 *** 就往被窝里缩, *** 线够不着呀。”

  隆隆说。隆隆我老乡,她又说:大家都不需要接了,听到没,以后早上的 *** 全是晓想的了,天哪,成了情感专线了。”

  老乡说完做了个一命呜呼的姿势,倒了下去。

  我开始朝如宾撒娇了,尽量让嗓子里的晨风通过 *** 也能传到如宾耳朵里去。九月份的晨风与大一女生的 *** 气息相似,一片片半裸着的肌肤大方地闪烁在那个九月里。

  林小婉还假寐,眉心紧蹙,她将两弯眉毛眯成又娇又憨的腊肠猫,其实是在偷听我与如宾,我知道之后她肯定给我一个加工得近乎完美的微笑。于是我就提前笑开了,笑得发腻,有意无意地将如宾的身份泄露。

  “想想,你的笑直有种 *** 果蝇的糖精度。”

  林小婉干净的眼睑,不断地回忆。

  “是因为如宾呀,他老是在那边讲笑话。”

  小婉投来纯情得近乎陌生的目光。

  “是吗?什么笑话呀?那么逗。”

  “不告诉你。”

  隆隆从蚊帐里探出头来,朝小婉笑笑: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碰壁了吧。

  小婉知趣地缩缩头。

  空气里浮着几乎要凝成脂块儿的混合肉香。天光下的少女晨睡真的称上一副曼妙的画卷,一抹抹沉睡的黑发,棉毯上一段段小蛇样几乎要游动起的曲线,惹人怜惜。晨起时的呼吸也伸缩在幻觉里,躺在床上的女孩们就像漂浮在一片温热水域中一样。床成了女人的保鲜柜了。

  女作家说,最解风情的少女往往更爱假寐,假寐,让开阔的梦境作最后的穿越,呓语的碎片开始扰弄你舌尖,点点亮亮的灵光自说自话着。

  那时,我的宿舍姐妹们都是那么美与那么纯的。

  小婉继续假寐。她江苏籍女孩,身高一米七零,骨架匀称,稍胖,白皙,头发滋润乌黑,孩子气的眼角很清纯,属于蛋白质女孩,充满弹性,圆润,生气。

  江苏秦淮晚明曾出过几个柳如是这样的绝色名妓,班级组织过一次去拜访柳如是的古冢,我就将这土馒头下美人的头颅与馒头墓上小婉那张晃来晃去的桃形脸联系起来想象。结果是觉得她越来越美了。

  小婉表面较冷,态度却很温和,她最轰动的一件事,最后流传到男生那里的一件事,就是有名的婆媳论,她认为婆媳应象室友来处,同一个屋檐下吗?她说。于是当其他人说她戆时,我认为她其实追求安定,以后注定是一个幸福的人。

  没几天的事,311宿舍八个姊妹就混熟了,几乎称得上是烂熟了。艾草浙江籍的,她与江西籍的涣涣很快挤到了一个床上,我开玩笑说哼,中国地图 *** 们两省也是日夜厮守,相偎相依?于是涣涣改名为省了,艾草也被我们叫做二省。

  陆珊珊是我们宿舍唯一一个上海人。她的存在如众星拱月,她跟我继父一个姓氏,也姓陆。她皮肤是上海白,海风的湿气加上自来水的漂 *** 再加上梅雨季节足不出户,几重功效下变的,看到她时,我想,我以后也能变那么白。

  有时,珊珊梳两只整整齐齐的小刷子,搭在肩上,嘴唇用透明唇膏,有时梳一个冲天辫,用一个红头巾包裹成一个棒子,眼角画成两柄盛气凌人的黛绿色小剑。“要吝惜你的嘴,说话要么简洁短促要么不说,别浪费一个字,这样才能保持我们女生的高贵形象。”我记得她还这样单独辅导过我。

  上海女人不愧是全国女人中的精品,讨男人欢心也心细如发。之一次的印象是这个女孩骂人也很有趣,她说你买块豆腐去撞系系忒算忒了。是在说一个人笨的连怎么 *** 都不会呢。

  我那时是急着要变成一个象上海小姑 *** ,一段时间,在认识姚鉴粉之前,我总爱听她的。

  何止是我,全宿舍里慢慢都变成了她的学生了,她那时也爱给我们上课,将市井人的小智慧跟都会人的大气度融合,她给我们大家上课,用她特有的表述方式,在宿舍里,她更像是一棵暗香袅袅的曼佗罗盆栽,四下里挥发着阵阵 *** 香。上海向我们这群雏鸟布下的之一张罗网可不是由她双手撒开?

  不过有矛盾有危险才有日子,像个有规律的沙漏样,一丝一缕地释放它的新沙,埋没它的旧沙,让旧的在沙海里消逝不见,新的却慢慢出现微凸。

  这样渐渐的,时光流转,我也来不及赏鉴过去的日子,顺着感觉走,倒也不觉的怎样不适应了,这样,才遇到了姚鉴粉。

    姚鉴粉。

  一个星期四下午,投资决策学老师叫到这个名字,一个高挑的女生穿一件大红的滑雪裤,从门里冲过来,及时地接住了老师的点到。

  大家笑了起来。

  然后她朝大家大方地笑笑,像一团火焰窜到我旁边,坐下。

  你哪个系的?

  大一的我问一切坐在我身边的女生这个问题。

  中文。她看看我。

  中文?我也中文。

  你也是?没什么稀奇的,中文系像一个大象一样大。

  你大几呀?我那时希望自己碰到跟我一样的大一新生。

  大二,长你一届。该叫我学姐了吧。她笑笑。

  我大一。

  看的出。

  你是上海人吧?

  恩。

  你的名字叫什么赖,我忘了,刚才老师叫过的。

  姚鉴粉。

  哪个姚。

  这个姚。她写到,鉴别的鉴,粉丝的粉。

  我听了怪怪的,为什么叫鉴别粉丝呢。

  她笑了,嘴角歪着,嘴角上的肉有股冰淇淋的半透明感:是不是很有趣?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韦晓想,韦小宝的韦,拂晓的晓,想东西的想。

  不是也挺有趣的吗?

  她说:下次一起出来玩。我给你一个手机号。

  我没有手机,留给她了 *** 。

  第二节选修课上时,她再次迟到了,坐在了我的后面。

  路过我时她眯起眼睛就停住了,辨认了半天,我冲她一笑,她才明了,冲我一笑。

  上课时,我却有一个不寻常的发现。我戴隐形眼镜的,经常用小方镜检查它,这时,小方镜里我无意间看到了姚鉴粉的头。接着看到她在做一个奇怪的动作,她把嘴巴撮成了一个深色樱桃,浓郁钟情的樱桃果,她还对着空气 *** 个不停。

  哦,那动作进行得慢,慢得像个大唇金鱼样,趴在那儿一动不动地进食。

  我很快地避开,心里扑扑通通地跳:这是个怪异的动作,她显然眉头紧皱,眼睛专注,眼睛沉在鼻骨下。很痛苦的样子,却沉浸在里面的样子,看着看着,我想到了毒瘾之类的东西。不禁心里一跳。

  娃娃脸老师继续上课,我却有点心神不宁了。我禁不住偷偷看,姚鉴粉果然又在做那动作了,我这下看的更清了,她是在吸食什么东西,虽然是对着空气。据我观察,显然绝非我想象的 *** ,而应该是一种她喜欢吃的食物,一种饮料。

  可我还是头痛,自己并没有弄懂答案。

  那节课上得我心神不安的,下了课,我急匆匆马上逃开了。到底是什么呢,我开始想了。

  师大女生一般比较白皙圆润,小巧玲珑的,文气的很,头发一般很直。我曾在宿舍把她们比做小馄饨一样,那样干净懦弱。

  姚鉴粉看上去并非典型的师大女生,骨架长得修长,端庄,精瘦。

  她特别吸引人的是那只冷漠、薄薄的大嘴角,时常淡漠地抿一抿。

  接着是 *** 着浑身丰熟的麦色,黑色吊带装下有些庄重与野性。眉毛有些咖啡色的,毛茸茸的生气,却形成两道很清晰的线。跟小婉一样,她也是一个单眼皮女生。不过,她五官线条生得更端正,狭长的眼皮显得有些锋利,有些简洁。头发紧追时尚,做过负离子,贴在后背上形成一种顺畅、随风飘的碎碎的感觉。她走路经常低着头,脚步精致迈开,臀部有节奏地扭着,顺手用长长的手指扯一下长发。这时她的手臂会形成很别致的V字型,一个个美妙的剪影掠过。

  有时看她晚上校园路上散步,很放松,穿着宽宽的裙裤,走路后仰着,或抽烟,或微启 *** 哼歌,她脚下蹬一双细绳缠到脚踝的凉鞋,她的胫骨非常美,也象艺术人体一样,只是其中一股野性与颓废的味道调制的如此之好。

  她的美是那种呼之欲出的,隐藏在角落里的,忽然就淅淅沥沥浇的你眼睛都睁不开了。她走过去,很多男生回头张望。

  她住二舍,中文系大四,在系里担当外联部主任,所以挺出名,是系里而且是外系很多男生倾慕的对象,也属于那种很自我很骄傲的才女类型。据说她入学也不是经过市统考,而是因中学生作文大赛获奖,直升的。她的获奖作文叫《是与错》,这无疑又在大家心目中给她笼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这女人是个眼中的谜,不知是她个性奇怪,打扮时尚,还是她比较高傲,有才有德,学生会的职位让人仰慕,反正很多男生都想接近她,想进一步了解她。

  我们宿舍那几个也老早听说过姚鉴粉了,那一次班级组织新学期老生帮新生活动,她们说:姚鉴粉就来了。男生们连呼吸都不呼了,连氧气都放弃了,连生命都放弃了。小婉小冰都说那天大四来了好几个人,她在里面最特别。

  后来我一直后悔自己没去参加那次交流会,目睹一下她的风采,我去了如宾那里。

  过了几周,她给我打 *** 了,说期中考试到了,我可以借笔记给她抄吗?

  我说好的,你什么时间要。

  她说:如果方便的话。现在吧。

  现在?现在你在哪里?

  现在就在宿舍,你过来吧。

  房门号?

  二舍206。

  好的,你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我说过去就过去了。进门时,门是开的,就进去了,看到姚鉴粉在涂眼影,她看也不看我,说:你先坐,马上好。

  你大一对吧?她问。

  是呀。

  几班?

  一班。

  基地班,全是精英。

  对了,上次我们去你班做活动,你在吗?

  我不在。

  不在?

  恩。

  去玩了?

  恩。

  我也不喜欢这样的东西,可是大家一起吵了闹了,才感觉正常了,安全了,要是不吵不闹,你心里也过不去。当然,吵了闹了,之后,还是难过,白折腾。

  她很个性地说。

  听说你是高中举荐的?我说。

  听谁说的?

  我忘了。

  她说你喝果珍吗?

  不喝,谢谢。

  她突然站起来,扶住我肩膀,说:韦晓想,我挺喜欢你们这种大一女孩的。

  我也是。挺喜欢你的。

  她转了一个身:没办法,都走到了这个鬼学校,进了这个鬼专业,可千万别认真学这个专业,到时我也救不了你。不过,看你蛮神经质的,很适合。

  我有点吃惊。但她眼神很坦诚,我也没多想。

  你下周还去上投资课吗?

  去呀。

  那说好了,一起去。

  好的。

  问你件事,随便问问,你是不是也听到了她们说我的事了?

  没有。

  没有就好,我挺讨厌别人在背后说人家坏话的。

  这样的人我也不喜欢。

  我喜欢你。她说。

  一天, 珊珊说:听说,你跟姚鉴粉“勾搭”上了?

  恩。

  你发达了。

  为什么?

  你不知道她的背景吗?

  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告诉你,她家祖上是一个大富商,父亲是小开,她家的事复杂的不得了。

  你怎么知道的?

  师大谁不知道。

  我有点惊奇。

  还有,一件事,她家很有钱。

  是吗?

  你戆呀,看她的穿戴看不出吗?

  我真的不知道。

  你挺幸运的,好事都让你碰上了。什么时候介绍我跟她认识一下。

  什么好事呀?

  林如宾,天那,市长儿子,姚鉴粉,富家千金。听到没有什么时候介绍我跟她认识一下,你要记住?

  好的。

  大家都很关注你的,你也成了学校小名人了。

  就因为我认识她?

  恩,她一般不跟外人打交道的。不知道她怎么看 *** 了。

  我想知道她更多一点东西,你能提供途径吗?我说。

  看看吧,你,我一说她的地位,你就上心了吧,记住,跟这种人打交道,要聪明一点。你是我们宿舍幸运儿,我崇拜你!

  珊珊惊呼着。

  我根据她给我提供的信息,去了图书馆五楼查询,在一本《老上海富家毫门轶事并家谱》里,看到了姚家的一些历史。

  原来,姚鉴粉的祖父上世纪三十年代在上海颜料大王下面做事,父亲小时受祖父熏陶喜欢上了绘画艺术。一度上海美术馆展出过他好些作品。晚年的作品他从印象派重视色彩,转化为立体主义重视线条了。

  她父亲也算一个疯狂的艺术家了,八十年代在上海光华大学任过教,后来一次画人体,与一漂亮女大学生模特合作,跟人发生了关系。被学校以 *** 罪名义开除学校,取消教师资格。从此,他彻底留在家里陪伴鉴粉,父女俩相依为命,在家作画,经营,说什么赚的也不少。

  那时,家从老闸北亭子间搬到了新华路先父留下的西洋豪宅里了。说“豪宅算姚家更大资本了,老上海大都对这豪宅耳熟能详,一度还标榜过“远东第三大豪宅”,名叫‘红屋’”。

  “红屋,象个小宝贝,但也受过很多苦,它1937年竣工,浑身嵌满了红玻璃砖,玻璃砖巧妙排列成弧形。是当时英国一个著名建筑设计师设计的。 *** 时,房子彻底没收了,姚市氏一家就从红屋搬到了闸北亭子间。实际上据我了解,当时搬家的只有一岁不到的鉴粉与她老爸,还有一个年过7旬的老保姆。

  “来回奔波了好几次,一次就说归还了,可刚搬进来,刚刚下归还命令的人又被打下马来。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写书的人这样感慨到。

  书中至始至终没有出现姚鉴粉的名字,只是提到姚亢民的孤女这样的说法。

  最后确定搬进红屋安定下来都到1980年了。那年鉴粉2岁。老爸56岁。老保姆70岁。

  据记载,姚亢民年轻时有一个大家闺秀做老婆,可最后跟别人越洋到美国。说姚亢民生活作风混乱,调戏舞厅女招待,阶级趣味低下。作者行文的政治色彩浓厚起来。

  姚老爸好长时间不娶第二房,直到碰到夏雨尔。

  “夏雨尔年轻时也可称作大上海名媛了,属于末代名媛,想必末代名媛更具味道吧。夏雨尔幼时在芭蕾舞私人教授处还学过舞,背过古典诗词,此女人很奇怪,非常聪明,悟性很高。她真正入迷的却是大部头的数学、建筑外来书籍,她有理科思维的清明严谨之处,除此以外她还会唱一口糯昆曲,经常娱人乐。她还有非凡的艺术气质。”

  我知道夏雨尔就是鉴粉的妈了。

  那是50年代的事了。

  “夏雨尔小时候每过红屋总要紧张一番,后来证明她确实与房子有缘——上个世纪50年代,夏雨尔下嫁到红屋。过门好久都没有生育,十年之后,生育一女,姚家视为宝贝,举行了重大的欢庆典礼,当时市领导王XX还被邀请宴会现场,可见贵族豪门求后之切。但姚亢民年老体衰,后来谣言纷起,一度传言姚氏千金并非姚亢民亲生。是夏雨尔与胶东人氏姚家一木匠工野合而生,夏雨尔后与此胶东木匠工私奔,证明了此谣传的正确性。姚亢民在婚姻道路上受到了第二次打击。”

  这样呢,上海滩到处都有了不好听的流言,王安忆说过,流言在上海是一道别样的景观。

  而这一切的流言,包括流言的命运只留下一个人来承担。这就是安静地坐在我身边听课的,心平如水的姚鉴粉。

  也许鉴粉自己也怀疑,流言对她来说,显然是不真实的,她不然怎么能如此平静。

  但事隔多年,即使对于我这样的旁观者来看,有些事也能看的清楚。十几年没孩子,怎么突然就有了呢?

  父亲以后再也没有续弦,艺术上越来越有长进。

  在我猜测中,姚鉴粉也不失为他的一样艺术了,他没法不对她怀着艺术二字所代表的复杂的感情。

  而对于我来说,我的收获是:姚鉴粉注定跟我们不一样。这是没办法的。我所采取的行动是更紧地跟着她,这样来换取更多的故事,更奇异的趣味。

  夜,巫婆不经意间委落的黑大氅。那层雾霭,湿淋淋,冷飕飕,却搔得人痒痛,像做错了事,要悔改一样。

  黑大氅可以齐膝遮住人,而勇敢的人却可以为所欲为了,世界上没有相隔的房间了,没有任何邻居了,仅处在一个阴影了,但它并不阴凉,它很烫,像一个焰心。

  它又虚无,像一段真空。

  而这时,我出现了。我浸在想象的浴缸里。浴缸是个抒情与悲情的道具,是名人 *** 的绝佳选择。

  皮肤,有着会游动的线条。一会儿柔软、温柔,逐渐变得轻盈,好轻,细细的,腻腻的,是浴缸里乱舞的泡沫。如此大的泡沫呢,泛着脂香,厚厚的一层。

  被这泡沫袭了一身,逃之不迭,才发现自己闯了大祸,泡沫潮水样淹没了自己,自己浑身生满了它,而它终究要凝成一团了,攫住主人,我这个主人只能自己扑打着自己了。

  世纪前就有的休眠,世纪后才开始苏醒,它早就窥探我了,只是等待时机,我终于慷慨地将自己奉送,全部。

  慢,它确实需要慢,迂徐着,不动声色,微闭的大脑,沉稳地,让它掠过一枝枝大朵的郁金香,有着厚实的瓣子,湿淋淋的了。花喘着气,绽放地静美、凝重。

  有小粒的果丛旋转起来,父母逡巡在被单上。我触到了他们在一起的皮肤。童年一段段娇脆的骨骼,放在齿间咯嘣儿响,女婴的 *** 与紧实,母乳的晕眩,毛孔太张扬,它们像阳光下的盐粒,乱窜,两股间有水柱要拧成……

  但一切又恢复平静了,夜还是 大氅,撇了一眼羞涩的我,温暖 张扬的 *** 。冷冷的风吹过,那巫婆或女神的脸我终于 看见了,她就是姚鉴粉的两道毛茸茸的眉骨。

  太不可思议,但事实确实如此,我做了春梦,做春梦时,还写了一首诗。

  贡献 *** 的东北汉子,他为她注入野性。

  镀上的是一层木炭火,这层炭火让师大男女显失招架之力。

  贡献 *** 的母亲,酷爱理工科,为她注入的是安静、忍耐力,还有冷冷的惰性。

  我与他们撕打在一起,我一会自己与汉子,一会汉子与夏雨尔

  …………

  这样一天,投资课上,姚鉴粉递我一张照片,一张发黄的薄纸,我远远看去,照片上人物线条不算清晰,是那种还没发明彩卷之前的黑白底片作成的。上面的颜色一看就是洗出之后后来才涂上去的。女人骨架显然比姚鉴粉小很多,这从她的肩膀与手臂的比例中可以看出,她手臂不长却圆润,脖子也圆润,骨架精致匀称。眼神特明亮,鼻头圆润,鼻翼很敏感的样子,很薄巧的样子。她蓬起的头发上还镶了一圈俏丽的假卷发,在我想象里像极了那壮汉木匠刨出的木花儿。她的绣花旗袍做工很精细,褶皱的形状与流畅的线条显示出了质地优良,而旗袍与手中的圆扇都镶了一层镀了纯金的云边。她拥有高贵,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我仔细看后,竟发觉女人停留在嘴角边的笑特别象一个人,我一时顿悟,竟然象自己。

  真的,不仔细看,她真的很象我,她的白皙,圆润,与双眼皮都象我,还有瓜子脸的形状。

  “是不是发现你跟她很象?”

  “恩,是有点。”

  “你们都是同一种风格的美女。我妈妈年轻时,不少男生追过她。”

  “这里更好玩了。”我指着那层卷发,象触到要飞起的羽毛。“象个小天使。”

  “小天使吗?是不是跟我一点都不象?”

  “确实。”

  “你说她是小天使,那我呢?”眼鉴粉问我,“我象什么?”

  “你,你象个小魔女。”

  我是刚看完《洛丽塔》觉得瘰疬他跟她气质有点象,就一口说出来了。姚鉴粉听了,笑起来,一点没怒。

  “我很想我的妈妈,虽然我没见过她。但我知道自己爱她。”

  “为什么?”

  ‘感觉。”

  “哦。”我不置可否。

  “所以,我喜欢跟你呆在一起,尤其喜欢看你。”

  ‘是吗?“我有点害羞了。

  “如果你去我家,我爸也会这样认为的,我觉得。”

  “ *** ?”我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老疯子加艺术家的样子,觉得他爸应该很 *** 。

  “是呀。什么时间去我家,让他看看你。”

  我有点惊慌。《老上海富家毫门轶事并家谱》里是说他爸是个倒霉的色魔。

   “晓想,问你个事。”

  “恩。”

  “你有男朋友没有?”

  “男朋友,有了。”

  “哦。高中一起过来的同学?”她又问我。

  “你怎么知道恩。”

  “大一吗,都这样。我大一时也这样。”

  她笑笑。

  “长的帅吗?”

  “一般。”我说。

  “你看中他什么?”

  “他很老实。”

  “很老实,就这一个原因?”

  “他很疼我。”

  “这个很重要,你爱他吗?”

  “这个,应该爱吧。”

  “什么叫应该爱吧。”

  “你呢?”我大着胆子问她。

  “我?”她顿了一下,挤出个有点不自然的微笑,“我跟你不一样,谈了好几个男朋友了。”

  “哦。”

   “以后,你也会的,我打包票。”她俏皮地一笑。

  “到红屋来玩?”

  “恩。”

  “恩,你会喜欢的。”

  “谁住在里面,现在?”我问。

  “只有一个老爸现在。”

  “只有他一个,他每天还在里面作画?”

  “你怎么知道他是画画的。”

  我一时红了脸:听说的。

  “哦“,她顿了一下,说,“晓想,不要听别人的传言。”

  “我不会的,你放心吧。”

  “恩。他喜欢这些东西。所以画画。 可这两年不比前两年,卖的并不好。”

  “为什么?”

  “这个呢就不便告诉你了。”她打住了。

  “告诉你,他老早画不了画儿了。他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外人都还不知道。包括他的老客户,他两年没碰过了。”她突然又对我说。

  “什么原因?”

  “生病了。”

  “什么病?”

  ‘疯病。”她说。不想对我隐瞒。

  “怎么?不会吧。”我误以为她如《老上海富家毫门轶事并家谱》所写,恨他,才咒他疯的。

  “真的。实话跟你讲吧,我也没必要瞒你,《红磨坊》快完工的时候,他生的这病……现在还在上海精神卫生中心。”

  “那现在你要经常去陪他?”

  “用不着,那里有护工。”

  “哪里的精神病院,远吗?”

  ‘就徐家汇宛平路那里,学校后门一部44路车就到了。”

  “是吗?”我有点紧张。

  “《红磨房》是什么?”

[长篇连载]春胃,师大女生自杀笔记(1)

  “就是他画了4年的画,内容是画红屋里的一次大型宴会,里面有很多政要人物,挺有历史感的 。没出炉前,媒体就炒作了。”

  “7月10日,本来7月8日对外面讲已经完成了。7月10日早上,那天正好星期六,我去他画室拿百洁布,看到他立在画布前不动,然后他弯下身子,拿了根大号毛笔蘸油彩,正想往上面涂,我纳闷这一步好象不在他计划内吗。我让他面对我。他脸色很白,吓死个人。这时他拎了墙角的油彩桶就想往画面上泼,你知道《红磨坊》很长,大概有这整一个墙面那么大, ”姚鉴粉指着投资学教室的墙,说,“要是被他毁了,至少一百万吧。我一步跟上前,把油筒接了下来。后来马上打了110。他不是一开始画毛笔吗,几秒中时间被他糟蹋了近三分之一个角。”

  “现在画挂在美术馆三楼,上面那块红彤彤的大污渍,评论家们后来竟没看出来,《读书》上一篇文章,还说这是最后 *** 的所在, *** 。笑死我了。”

  “《文学评论》上不是说吗,艺术家的艺术创作活动具有连贯性,那块污渍大概就是他的 *** 呀。”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笑死我了”,姚鉴粉,一下子扶着椅子蹲了下去,说肚皮痛。

  我跟如宾那周特意去了美术馆,果然看到了它《红磨房》,是30年代特有的上海上流名士之间的交际活动,看来背景是在红屋里,笔法相当华丽,大型吊灯光芒璀璨,餐具闪闪发亮,更重要的是餐桌围成一圈的都是打领结,举止文质彬彬的小开与绅士,其间也有一两个女子,穿着西式绸纱晚礼服,皮肤闪闪发光,他们举止异常贵族化了。里面有个小男孩,也是小绅士装扮,正手执刀叉,谦逊地低着头,我一时想到这个会不会是姚亢民呢?按年龄也差不多。左上角果然有一块红色污渍,没有影响整体布局,倒像是一块大帏帘耷下来了,遮住了一些灯光。

  如宾,你猜这是什么?

  什么?

  这个红色的一块。

  这个,是不是窗帘什么的,搞不懂。

  窗帘,你看仔细点。

  看不出来。

  呵呵。

  我想也没必要告诉他,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块污渍他并没有看出来,说到底不能算是一个败笔。

  它的位置是之一展厅的东南角,是战略地位与光线更好的位置。我注意到,下面有段关于姚亢民的小字介绍:海派画家,曾任上海光华大学美术系教授、副系主任,擅长写实主义与立体主义画法。

  我没有跟宿舍里的任何人讲我跟姚鉴粉成为好朋友了,我其实挺害怕她们会用另样的眼光看我的,我也没有跟如宾讲这事,他也是个敏感的人,不希望我招惹是非。

  想来这就是名人效应吧。我也只是在上投资课才见到她,我自认为跟她还算普通朋友。。

  姚鉴粉是那种穿着很另类的女孩子,她平时也穿很贴身的衣服,黑色棕色居多。黑色棕色网格衫,露出菱形的白肉,很性感。她头发经常在脖子后面流水样缓缓流动,她身上有一股奇怪温暖的肉香。是让嗅觉集中的那种淡淡麝香味。

  穿那种很宽松的花格棉衫时,她配那种皱巴巴的有点嬉皮风格的半旧牛仔裤。她穿什么衣服,就迈什么步子。眼神与神态也跟着变化,穿嬉皮风格,她就整体上变的很颓废,很散漫。

  她的挎包也很有个性。她经常戴那种颜色鲜艳的仿皮包,外形是胖胖圆圆的包裹样子的,里面一层塑料有颜色上面还有各种图案,外面罩一层透明的塑料,形成一种层次美。

  我开始猜想,姚亢民病了,大概《红磨房》卖的钱全归她了吧,所以她才那么富有的。

  而我是实在没法跟她相比的,跟她走在路上,心里也感觉有些淡淡的自卑感,我穿衣很朴素,单色牛仔裤,蓝色系的T恤,米色短裙,或者白色凉鞋,或很便宜的运动鞋。那时路边跨过的男生无一例外地看她,从不看我。那些男生也多是穿着时尚的小帅哥,同一层次的人才会相互吸引。

  小帅哥有的就跟她认识。他们打招呼时,她总是露出学生会办公室里的服务态度,跟他们来个职业性很强的微笑,然后回过头驱马上不笑了。

  宿舍其他姐妹还是很快知道了我跟姚鉴粉在一起了。她们开始褒贬不一的议论。

  珊珊说晓想,你答应过我的,你要介绍我认识。

  小婉却不置可否,她觉得我跟她交往是一时昏了头。

  隆隆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她觉得我很伟大,用那种陌生的眼光看着我,我实在受不了了。

  几天,隆隆走了,我无法理解。是回山东老家了。学费没交上,被勒令退学了。

  她走的那天,我恍然若失。觉得心里有一个大洞,填不满。而我总觉得隆隆走,是与我跟姚鉴粉的交情有关。她明显地冷落我,不理解我。

  小婉还是对我很客气的态度,她是那种对谁都礼貌的人。

  一天,周六,下雨,全寝室人都在,小婉突然说:晓想,你猜昨天我看到谁了,在徐家汇。”

  “奇怪,看到谁了?”

  “林如宾。跟一个小姑娘在一起。”

  “关我什么事。”我虽惊,却轻描淡写地回应她。

   “什么不关你的事,他是你老公呀。”

  听到这里,我差点相信了,这时看到小冰在不屑一顾地笑,于是就知道一切了。

  我窜到小婉床上,她大叫起来:不要,不要,非礼了,非礼了。

  她们一团大笑。

  宿舍最近开我的玩笑不如往日多了。原来她们经常骗我,我每次都相信,她们说:你这人就是太轻信了,说到底心太善。我说我也这么认为,心太软是我一直的毛病。

  这时,姚鉴粉就打来 *** 了,小婉停下打我的手,去接的,说:喂?

  “姚鉴粉。”她说,递我 *** 。

  “咦,你怎么知道?”我笑。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你还想瞒谁呀,我们全宿舍都知道你跟她有一腿了。”她说。

  “呵,小婉。你这样损我。”

  我接了 *** 。

  “去红屋玩吗,明天周日。”姚鉴粉说。

  “好呀。”

  “说好了。”

  “嗯。”

  “别告诉其他人。”

  “嗯。”

  “看她乐的 ,象吃蜂蜜一样。”小婉说。

  “呵,怎么了,小婉,你嫉妒呀?”

  “我是嫉妒,嫉妒又有什么用。人家看上的是你,不是我。”

  “什么看上,看不上的。”我表示不喜欢她这样说。

  “就是看上,就是看上。”

  “你再说,你再说。”

  我爬到她床上去胳肢她。

  “小婉,你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

  “我与鉴粉认识的事。”

  “听说的呗。”

  “听谁说的?”

  “不告诉你。”

  “你说不说?”

  “好,好,我说。”她笑出了泪。

  “那天我看到了,真的,你们在文史楼前面推自行车。”

  “哦。”我明白了,松开掐她的手。

  小婉爬起来,说:不过,晓想,我跟你说实话,你还是不要跟她走的太近,她这人很奇怪。很多事情我们都不知道。

  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吗,不是说了吗?

  为什么这样说,奇怪。

  纯粹是关心你,你爱听不听。

  小婉下床倒开水。

  你们交朋友不合适。

  为什么?我认为朋友都是可以交的。

  她那边很复杂。真的,不骗你,她都快毕业了,跟社会上的人没什么区别。

  那又怎么了?

  随便你,不跟你讲了。小婉不说话了。

  我也不吱声了。

  你这样跟这种女生混,我保证你毕不了业。小婉突然有点生气。

  为什么这样说,姚鉴粉也很优秀呀。

  算了,我也只是感觉。她很冷,我觉得你对她太好了。

  我也不说话了。

  心里烦的不行。

  这时小婉过来拉住我的手说:

  她是天上的鸟,我们只能做地上的鸡,你懂了没有。通俗点说,叫高攀不上。

  “我不管。”我说,觉得小婉有点让人讨厌。

  “我看你还是好好对待自己的恋爱吧,如宾打 *** 来,珊珊都跟他讲了。”

  “什么?”

  小婉一如既往地给我敲警钟,第二天早上盥洗室,刷牙时,她还用关切的眼神看我,我认真地梳头发,并不看她。

  然后我拎上包就出了宿舍。她直着眼睛看我出去的,她用书把桌子拍了一下。

  新华路,梧桐树茂密的很,一座三层旧宅就依稀在西式雕花金属门与雕花铁墙栏里,看的出轮廓很大,红色玻璃砖在中午闪闪发亮。

  进去后,红房子的轮廓更显庞大,微倾的姿势,象是一个外国人写的M,象乐谱上的一个大乐符。

  一边有个白房子,它有两个爱奥尼式的廊柱。真的难以想象,外面如此破落,胡同里 *** 气味,还有海鲜市场膻腥味,里面却有开阔的草坪,寂静的湖水, *** 的阔叶林,干净的空气,总面积跟半个师大,夏娃河东面一样大。

  外面小道上还逡巡着一个个挑着枇杷杨梅的穷民工,里面却是这样华贵的贵族气息,浪漫透明感觉,庭院整体布局大气,建筑风格却透露西式艺术的奇特与唯美。

  在蓄水池旁石阶坐下,姚鉴粉说:这个是爸爸的玫瑰花圃,这个叫我的白宫,她指一个整齐的蒙了张塑料薄膜的地说。白宫是一个小型师大文史楼。她笑笑,说:白宫是我卧室,其实只算一个红屋的耳房罢了。

  接下去,姚鉴粉说:我其实很不好意思,红屋房门钥匙被爸爸拿去了,这次只能委屈你跟我在外面转一转了。

  姚鉴粉跟我躺在了草坪上,她特意准备了一次性桌布,她的双腿细长如一种水禽,光滑的膝盖突出着,双腿放松着,在与草互相呼吸,呼吸,唤着她儿时的记忆。熟稔的记忆温暖着她。

  “午饭就吃外卖吧。”

  “以前我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我说。

  “是不是像个小花园?”

  “是呀。”

  “我不喜欢在红屋里呆着,经常在外面转。小时候我经常跑到那边白桦林里,那里很难被逮到。小时候,我经常玩这样的把戏,跟我爸爸闹,他毫不理会我,我就藏起来。”

  “这里都是谁来打扫呀?”我问

  “园林工人,定期不定期的来,老爸生病之后,我雇的。”

  修长的躯体在我面前幻灭不定了,我一度以为这是个梦,姚鉴粉轻轻地叹一口气,摇一摇头发,头发松松散散,蹭着我肘边的毛孔。她说:这种感觉太棒了。

  姚又蜷了起来,在桌布上打了个滚,然后大笑了一声。

  我看看红屋,它紧闭着,来都来到这里了,却没有进去,觉得有些扫兴。但看的出来,女主人是喜欢外面的。

  “你的白宫。”我指指前面的白色房子。

  恩。

  能进去吗?

  可以。

  她站起身,抚平坐皱的桌布,说:可里面并不好看。她把我拉起,我碰到她 *** 的皮肤,如手边掠过的风。

  白房子结构很奇怪,是那种教堂的感觉,纵向上升延伸的感觉。其中,家具漆色都是淡色的,床靠窗放,很明亮,吊了一个浅蓝的半透明蚊帐,圆顶的蚊帐头上面有紫色的电脑绣花,流泻下来。

  很大的窗户,光线很好,使蚊帐半透明的网格格形成一个个梦幻一点的阴影,姚鉴粉一下爬到床上,:嘿嘿,还是床上舒服,草坪太凉。

  其他角落阴暗暗的,床愈发有舞台效果了。靠墙是家具,橱柜上吊着红色的毛绒熊。书柜显得阴沉沉,是些旧书。想必也有 *** *** 书吧。而再过去就是一个黑乎乎的通道了,看的出对面有个小门,象个储藏室。

  “你过来,晓想。”

  姚鉴粉这时摸出一个塑胶奶嘴,她把它放在嘴巴里,自然地 *** 着。

  “你过来。”

  她显然丝毫不避讳我。

  我倏然间明白鉴粉经常性的那个动作的含义了。她应该没吃过母乳,只吃奶粉。

  她半躺着。

  “恩。”我答应她。

  这个地方好吗?

  好。

  你喜欢吗?

  喜欢。

  这个房子无数人喜欢,却唯独一个人不喜欢。

  嗯?

  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舒展手臂,把奶嘴拿出翻转着看,突然情绪低落地问。

  谁?

  我不知道。

  就是我……你过来。

  她把手搭在我肩膀上:你刚才没有进去,有没有看到这里有一个储藏室。

  嗯。

  我告诉你这里曾经上演过一次华美的戏剧!剧情让人窒息,人物十分华美!没有人敢相信,可人们情愿相信。她有些抒情。

  “20年前,老爸他们去黄浦路参加亲戚的葬礼,妈妈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留在了家里。一会,一个黑影闪了进来,他一下子把妈妈抱住,妈妈东躲 *** 。为了避开众人的视线,就来到了这间白房子,进了这间储藏室。然后保姆顺着光线进来了,以为是小偷,正想叫,认出了木匠的脸,他们太肆无忌惮了,保姆吓傻了,这时那对男女也发现了她,女的说:丽婆,我对不起你。丽婆说:我什么都没看见,太太,太太,我什么都没看见。丽婆。你说你想要什么,你要多少钱?

  丽婆说:太太,我看你长大的,能要你什么?你放心好了,就当我没看见。

  黄浦路上演着死亡,新华路上演着新生。妈妈那年40岁,而我就是那次的产物。储藏室,与我,想不到吧。”

  她推开了储藏室的门,门静悄悄地开了,地面堆了些废掉地画框,一个白色地桌子,上面很多油漆。

  姚鉴粉后背贴在储藏室门上,给我地感觉,好像看到一个婴儿陷到门框里去了。

  “德国人来拜访看画,老保姆把他们请到客厅用茶,她去厨房间拿茶叶时听到了我妈在卫生间声音老大的呕吐。”

  “丽婆就是你保姆?”

  “是的。”

  “她告诉你的?”

  “恩。是她告诉我我并不是父亲所生的,她说告诉你是为了让你明白你的地位,世事难料,以后别在 *** 爸面前使性子了,被人家卖了都不知道。”

  她声音颤抖。

   “当时有一个葬礼?”我想转移话题。

   “是葬礼,是一个大人物的很隆重的葬礼。”

  《失乐园》里凛子和久木也在凛子父亲葬礼的时候交合,愈发觉得有点荒唐。

  “不过姚鉴粉,你现在怎么生活,他肯给你钱?”

  “放心,我自己有存款。”

  姚鉴粉说:曾经沧海难为水。过去的东西就像流水,我就是上面的落花,过去的东西就像落花,我就是上面的一滴水。她站起来,走到书橱旁:你过来,这是我的日记,她从书堆里抱出一摞塑料笔记本,说,呵,这算我全部的秘密了。

   93年7月1日 晴

[长篇连载]春胃,师大女生自杀笔记(1)

  奶粉又要吃光了。奶奶还不去买。她老人家最近身体老是不是太好,老是挂念她那位远房亲戚。那天我也见到了,一个乡下人在石狮子旁跟奶奶拉拉扯扯的。奶奶给了他一个大包裹,里面是我几年前的衣服了。我的绣枕,原来我很喜欢的,那么旧了,现在都不喜欢了。那乡下爷爷比手划脚的,硬要推辞,他动作幅度很大。

  95年9月16日 晴

  老师表扬了我的作文,在批语里写到可不可以家访。我有点害怕爸爸。他老怀疑我们中学老师的水平。我就拒绝老师说我们这里骑自行车要老远呢。晚饭后我再提出来一次,看爸爸允不允许。这几天他情绪很低落的,很低落,把画室橱柜上的画框全搬了下来,在二楼喝茶都会被他吵死。

  96年3月16日 晴

  一束束的荨麻草,我一开始以为还是我的。走近一看不是。被人疯抢了。能医我得病吗,医书上说可以的,恰好对症。爸爸又给我换了条毛巾。涓没打 *** 。可我还是没力气。怎么一下子虚弱起来了。唉,奶奶病得真不是时候,不然她还可以照顾照顾我。

  哼,为什么我会叫这个疯人爸爸,我可不可以不叫呢。想起来心里真难过。从哪天起,我绝对不叫了。那么多保姆他都看不中,不断被辞掉,抱怨人家说,崇明岛来的,以为很朴实,却那么爱生气。

  涓真逗,每次做早 *** ,还总是等上那么五分钟,再拉我上 *** 场。

  说考验我的勇气。我难道不敢吗?看他还是无法适应这里,上海话还听不懂,都教他半年了,昨天又在全班同学面前惹笑话了.可他的粤语歌唱得真好,那首BEYOLIVIERND的,这次申报校庆晚会表演节目全靠他了。

  感冒后真舒服.头上像罩了个沉甸甸的大花环.唯愿:爸爸明天脾气好点吧,画商开的价蛮高了.

  九六年九月十六号 晴

  爸爸又换了新女人.!就是上次商场里卖锁头的.今天可被我全看到了, *** 人很开心.还去亲爸爸的裤裆.那女人还说跟我爸爸蛮谈得来的.我看到最后爸爸没给她钱.

  98年1月7日 多云

  我都不好意思了。出了浴缸。浴巾滑了下来。我分明看到那人的脸也红了.他还在掩饰,看了一会电视,就上楼了.他狠狠地摔上了门.我就叫小庆上来.小庆把他茶几上吸的烟熄灭.倒进烟灰缸.“明天,我不去上课了,是涓的 *** 就叫我.别人的 *** ,我一律不接。”“那他那里也不去道一声晚安?”小庆继续罗嗦:,你旷课在家,他每次都不高兴,阿粉,我还是劝你。“怎么了你,你要管我吗?我这也管,那也管,你以为你是我老妈,你以为你怎么了。他老欺负我,你也看到了,这倒不管了你?!还说.我这里不对,那里不对,偏心的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他串通好了,欺负我吧。去,小庆,你去做他的小吧。你不嫌他老,他还嫌你丑呢!”

   “ *** ,话说的别那么绝。呜呜呜,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鬼地方呆呀。一家 *** 。”.

  现在想起来挺后悔的,但还是没有勇气向小庆道歉,她也不说话,倒是还没说走,要是她走,我肯定挽留她 ,那时对她道歉想必为时也不晚。

  我只是拣了几篇看。

   “姚鉴粉,涓是谁?你男朋友吗?”我说。

  姚鉴粉已经开始抽烟了,烟圈与蚊帐的网交叉着光与影。

  “ 不是,算一个老朋友。”

   “你原来的男朋友吗?”

  “是的。”

  “那你们现在还有关系吗?”

  “没有了。”

  “你为什么对他那么感兴趣?”她说。

  “我们老早分了。”她说。

  “有时想是我对不住他。”

  她说:你要泡澡吗?泡一个吧。”

  现在?

  嗯。她说:若不嫌弃,穿我的睡衣也可以。

  她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去开橱门。

  拿出两套整齐的睡衣,她递我一件。

  棉质的睡衣,上面散发淡淡的麝香味。

  你老是用麝香吗?

  是呀。

  为什么?

  小时候闻惯了,丽婆老是用它治腿病的。

  哦。

  她绕过我的脖子,给我套上一个项链。

  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颗红色的圆石头。

  她说:滴水石。

  象个小心脏。我说。

  她褪下衣服,骨头更加修长,瘦,条状的咖啡色弥漫开来,我几乎可以看到咖啡的烟圈与泡沫了。

  她的身体瘦挑却柔软,几下弯进了浴缸。

  她跟我是那么不一样,当我脱下之后,我坐进去,水扑出来,我的皮肤变得湿润。

  你真白,她说。

  她修长的脚趾整齐端庄,有点象艺术品。当她触到我臀部时,我有种异样的感觉。

  我们是不同风格,她说。

  她接过去我摘下的滴水石,水被弄得哗哗响。她把石头放在金属架上,转过身给我说话。她把一个紫色小瓶推到浴缸里。然后拣起来它,拔开活塞,一股浓郁的花香扑向我。

  什么?我有点窒息。皮肤马上也要发怵。

  薰衣草。

  薰衣草?

  嗯。

  她把我转过身来,我来给你搓背。

  她用手指撩起水,水哗啦啦地漏了下去。我的后背受不了烫,挪动一下,碰到了她的 *** 。

  她笑了一下,马上后退。

  你太纯洁了,晓想。

  但这个世界很复杂。她说。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我大四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

  你是说学生会里吗?

  不是。我换个浴棉给你擦背吧。

  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她问我。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我资源很多的。她说。

  有呀。

  还是那个山东老乡?

  嗯。

  很难说能够长久。

  为什么?

  你爱他吗?

  我不知道,说不清楚。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看来你不爱他。那还跟他在一起作甚么?她说。

  分开吗?我问。

  分开多自由,两个人在一起很累。

  你跟那个涓分开是因为太累。我问。

  嗯。

  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我们挺好的。我说。

  她抬腿出浴缸,软的肉对抗硬的壁:暂时的罢了。以后矛盾就会越来越多。

  是吗?我有点紧张。

  你的意思是……我说。

  跟他分了。找一个上海的男生,到都到上海了。

  他很爱我。

  怎么个爱法?

  他每天都叮嘱我洗脚什么的。

  洗脚,你不会洗吗?

  我倒发现你越来越不爱他了。她说。

  我是根据你的状态判断出你并不爱自己的男朋友的,我能看得出。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

  要不然你怎么肯抽出那么多时间陪我!

  鉴粉说。

  她转过身扶着浴缸,跟我讲。

  上周与如宾去美术馆,那天我发了脾气。当我从洗手间出来时,看到了他,他正背着背包在一个雕塑前等我,他左肩奇怪地抬起来,肚腩有力地挺着,这个姿势太难看,我越看越不舒服。我想说他也不好意思说,最后还是咽到肚子里去了。不一会,下午4点左右的样子,雕塑展开幕式开始了,市长也来了,还有很多政要人物,还有裹了一裙子古龙水的法国女人,侍应生送来了一玻璃架的西点,放在展厅中间,显然是招待贵宾的。而不是我们这样的平民,我就干脆躲在一旁的卖纪念品的地方欣赏画册,这时,听到了如宾叫我,他说,过来你来吃,他站在玻璃架旁,拿了一个巧克力球往自己嘴巴里送,这时一名 *** 生朝他极不满地看过来。

  浴缸里的水起了皱纹。

  我终于一下子哭泣起来。

  姚鉴粉说:怎么了?

  我不说话。

  她知道了,说:说着玩的,你不要在意。

  那你呢?你没有男朋友?我停了一会,问她。

  她一怔,然后笑了起来。

  她正色,然后走到床头柜那里,拉开抽屉让我看。

  什么?

  一堆安 *** 。五颜六色的。

  什么意思?

  你还不懂吗?

  我没有爱情,只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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